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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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對於高樂隊來說,仍舊是枯燥的練習,鍛煉體能,然後便是對抗賽,鍛煉各位球員的團隊合作能力。每次體能訓練完了過後,隊員們如同被水潑過一般,坐在草地上喘氣。

「這天兒是越來越熱了,」胡海扯著運動服領子散熱,豆大的汗水從頭上滴下來,「這太熱的天氣,比賽耗費體力就更加厲害。」說完,他轉頭看向彎著腰手扶著膝蓋站着的安亦池,對方雖然不像他狼狽,不過面頰也因為高溫紅了不少。

安亦池看了眼時間,想起昨天答應了安謹默回家吃午飯,便向正在喝水的何智勇走去,等走近了就才開口說話,「教練,我答應叔叔今天中午回家吃飯。」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回什麼家…」習慣性的拒絕話還沒有說完,何智勇才突然想起安亦池的叔叔是哪位,繼而道,「行,你先上洗個澡,我叫人開車送你回去。」

安亦池搖了搖頭,「小叔叔說,中午會派車來接我。」

何智勇張了張嘴,擺擺手,「那你上去洗澡。」大老闆都把車派來了,就算安亦池不請假,他也不可能不放人。

安亦池洗完澡換好衣服下時,車子已經停在了外面,石牧站在車門處,仍舊跟塊沒有表情的石頭般。見到安亦池,他面上的表情有些微的鬆動,「池少。」

「大叔好,」安亦池笑着招呼。

石牧沉默而又麻木的替安亦池打開門,至於對方那句大叔,他也只當沒有聽見。

安亦池彎下腰準備上車,卻看到後座上還有一人。

安謹默把視線從筆記本屏幕移到安亦池身上,看了眼對方因為運動微紅的臉頰,「上來。」

安亦池笑呵呵的爬上車,還把屁股往安謹默身邊挪了挪,安謹默察覺到他這個舉動,挑了挑眉毛,把筆記本合上,放進電腦包里,任由對方挨着自己,「你們明天還有場比賽?」

「嗯,」安亦池見那那小巧輕薄的筆記本被收了起來,有些遺憾,「隊長說我們拿不了冠軍,不過大家好像也挺高興。」

安謹默見他臉上露出遺憾的樣子,以為他是為拿不了冠軍沮喪,「你踢得不錯。」

「小叔叔那天果然看了我踢球,」安亦池聞言笑得開心,「他們還說你沒有時間看我比賽。」

安謹默看到對方臉上的笑,最終選擇不告訴對方自己那天沒有時間看比賽,不過他更關心另一件事,「他們是誰?」

安亦池扭了扭脖子,不說話。他不說謊,也不想出賣朋友,於是便老老實實的保持沉默。

「我是你叔叔,」安謹默把手伸到他的頭頂,輕輕拍了拍,變長了些的頭髮毛茸茸的,手心有些痒痒。

安亦池抬頭看去,看到安謹默鏡片下漂亮的眼睛,裏面有種情緒很眼熟,很像小時候師傅從山下帶零食給自己時的眼神。這種熟悉感讓他咧開一個大大的笑,重重的點頭,「嗯。」

嘴角微微翹起一個不明顯的幅度,安謹默收回手,「明天你比賽結束后,我來接你回家。」

安亦池想說明天球賽結束大家要一起慶祝,可是想到小叔叔獨自一人住在空蕩蕩的大屋子裏,拒絕的話便咽了下去,「好。」

車廂里變得安靜,石牧卻從後視鏡里看了好幾次安謹默摸安亦池頭頂的手,他記得總裁似乎不願意與人太過親近,那麼現在與安亦池緊挨着還主動摸人腦袋的男人是誰?

車子開進安家大門,下車的時候,安亦池發現左邊草地上多了一個鞦韆架,疑惑的問,「家裏有女眷?」

安謹默轉頭看了眼鞦韆架,又看了眼安亦池,輕推眼鏡,「沒有。」

「哦,」安亦池點頭表示明白,家裏沒有女眷,這鞦韆架放這裏誰用?他疑惑的看了眼安謹默,沉默不語。小叔叔有這點愛好,他也是不歧視的。

石牧以自己1.5的視力清晰的看到總裁動作在池少恍然大悟的視線變得遲緩,就連捏鏡片邊框的指頭也加重了力道,他不著痕迹的扭頭,開始欣賞起噴水池裏的白色大理石雕像。他可以肯定,池少一定忘記那個鞦韆架是因為他自己才搭建起來的。

「總裁,池少,一個半小時后我準時來接你們,」石牧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我先回公司。」

「你既然已經到了這裏了,還回什麼公司,一起吃飯,」所謂來者是客,安亦池禮貌的挽留,「我們家的飯菜都做好了。」說完,他偏頭看向安謹默,「對,小叔。」

「多謝池少,不用了,」石牧知道總裁不太喜歡與其他人同桌用中餐,於是拒絕道,「現在時間還早,我…」

「留下,」安謹默唇角微揚,「小池說得對,我們家的飯菜已經做好了。」

石牧看到安謹默嘴角的笑意,全身僵硬,機械的點了點頭。每次總裁露出笑意,都讓他不寒而慄,因為對方除了高興時會笑,發怒的時候,也會笑。這位真正發怒的時候不多,可是真正高興的時候更少,所以安氏高層每個人對安氏總裁的笑容,都會有莫名的陰影。

安亦池當然不知道石牧的想法,他跟着安謹默進門換鞋,洗手洗臉然後就等著吃飯。擺上來的菜式很豐富,仍舊是樣樣精緻,有一些甚至看不出原材料。

「小叔叔,我不吃葷食的,」安亦池看着一大桌子菜,再次重申自己的習慣。

安謹默接過女傭遞過來的毛巾擦着手,聽到這句,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把毛巾遞還給女傭,「你以前過的生活是怎麼樣,我沒有盡到做長輩的責任所以沒資格評議,但是現在作為長輩我希望你身體健康,而不是小小年紀便營養不良。」

取出放在杯子裏的餐巾緩緩的擦拭著放在右手碟子中的銀湯匙,安謹默面色不變,「醫院的體檢報告說你營養不均衡,而你的身高在同齡人中也只能算是中下,有些東西你要堅持我也無法。你右手邊的菜全是素菜,左手邊沾了葷腥,吃還是不吃,皆由你選擇。」

石牧低頭看着面前晶瑩透亮的杯子,嘴角抽了抽,沒有帶過孩子經驗男人說的話…果然不太對勁。

安亦池沒有想到安謹默會突然對他說這些,對於他來說,出家人不可起殺念,不可食葷食,不可飲酒,忌驕忌燥。如今他不是佛門中人,沒有師傅,不是住在山上遠離人群的地方。最近幾天的比賽他自己也察覺到了,下山後訓練雖沒有練武辛苦,但是時間卻比山上久,每次比賽到了後面,他便會覺得餓,這是因為營養跟不上身體消耗的原因嗎?

可是,如果吃了葷食,他是不是就真的回不去了?山上的生活清苦,可是有師傅。山下沒有師傅,有一個關心自己的小叔,小叔雖然總是冷著一張臉,但是他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的關心,人的眼睛的會騙人,但是心不會。

餐桌上突然的安靜讓人有些不適應,石牧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答應這場邀請的,這頓飯吃下去,他一定會消化不良。

「為師把你抱回山上時,便沒有想過讓你做和尚。師傅我做和尚,那是因為山下已經沒有人惦記師傅,也沒有誰當我是親人。」

「悟安,若是有一天,有人願意給你一個家,真心為你考慮,你便跟他走,這便是你們二人的緣分。」

「天下之大,芸芸眾生有一個人記掛你,便是不易。別浪費這份心意,這是上天給你的福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要不會來,你要學着珍惜。」

「悟安,經此一別,不知何時有緣再見。你我師傅緣盡於此,你莫在強求,兩人緣分若是只有十分,待着緣分用盡,便該分開了。緣盡再強求,只會是一場孽緣,那又何必?」

安亦池想起師傅曾經說過的那些話,那時候的他不明白,現在卻是有些懂,卻又覺得了解得不夠透徹。師傅從未時時刻刻要他記得佛門的清規戒律,教他更多的卻是灑脫,珍惜,渡己渡人。

莫強求,莫悔,莫恨,莫悲,莫妒,莫騙。師傅說,人若是做到這幾個莫,便能幸福一生。

他舉起筷子,舉在空中有些猶豫。偏頭朝坐在左上首的小叔看去,對方已經低着頭用菜,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究竟吃了什麼。不過習武的他,還是能看出這個男人肌肉有些微緊繃,而捏筷子的力道也稍微過了些。

筷子轉了一個方向,慢慢的挑起左邊盤子裏的東西,閉着眼咬下,竟是脆生生去了皮的黃瓜,而不是什麼葷菜。

這時安謹默用餐巾試了試嘴角,滿意的露出一個笑,慢悠悠的開口,「我剛才記錯了,左邊的是素菜,右邊的才是葷菜。」

盡量降低存在感的石牧抬頭看了眼安謹默臉上那個幾乎稱得漂亮的笑容,心中默默的升起兩個立體的大字,無恥!

聽到安謹默這麼說,已經把安謹默當做親人的安亦池擔憂的開口,「記憶力不好可別忽視,年邁之人以及工作繁忙的人是健忘症易發人群,小叔你平時要注意休息,別太累著了。」

安謹默不小心把湯匙碰到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迎著安亦池關切的目光,他臉上的笑意不變,「我會的,謝謝。」

安亦池羞澀一笑,「你是我長輩,關心你是應該的。」

石牧緩緩的堅定勇敢地把膜拜的目光從安謹默身上移向安亦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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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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