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在人間，難免俗
李嬸兒總會在午休的時候，同羅母閑聊自己的女兒。
羅小伊趴在櫃枱上看着倆個半老女人，膝蓋上枕着一頭黑貓，她默默地聽着李嬸兒和自己母親的對話，聽得出來李嬸兒很為她的那個女兒感到自豪。
她打了一個呵欠，歪頭凝視着自己母親的側臉，聯想着她在外工作的那些年，或許她的母親也是這一副自豪樣子。
「李嬸兒，你女兒畢業後來店裏吃吃飯呀。」羅小伊忽地很想看看李嬸兒嘴裏那個比她小几歲的女人，便是隨口提議道。
李嬸兒猶豫了會兒，遲疑地點頭道：「我和她說說。」
「嗯嗯。」
羅小伊聽后，偏頭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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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店門口。
林澤洋拖着小拖車，背着一把結他，胸前掛着二維碼。
由於身體的緣故，他決定將作息時間調正，於是在前日辭去了酒吧里的工作。
可他暫時不知道該幹什麼，只好背着結他來賣唱。
羅母本想趕走林澤洋，好在羅小伊不在意，也想聽聽一個撲街網文寫手的歌聲。
「點一首歌二十塊。」
林澤洋站在一個喝醉酒的中年女人身前。
「給我唱殺死那個石家莊人。」女人擺擺手，沒去看林澤洋，頗為苦悶的和朋友喝酒，「唱兩遍。」
在酒吧里工作久的林澤洋並沒有流露出一絲不適，他時常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低頭瞥了眼琴弦后，彈唱起來，「傍晚6點下班，換掉藥廠的衣裳....」
沒有人因為他的歌聲而停下喝酒吃飯，市井本是一個喧囂地兒，即使他唱得好，也只能加重市井的喧囂。
等他唱完，女人懶散的掃了二維碼，滿是油膩的手搭在他的褲腳上，醉醺醺的說，「你唱得不錯，哈，真是唱出老娘的狗比生活了。」
她語氣一頓，忽地扯著脖子唱道：「用一張假鈔，換一把假槍，保衛她的生活，直到大廈坍塌...」
「哈哈...」
她的朋友笑出聲，她也跟着笑出聲。
「你過來。」
一個腆著大肚腩的男人歪著身子，右手緊捏酒杯，左手向林澤洋晃了晃，「來這裏唱。」
林澤洋背着結他小跑過去。
男子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后打了酒嗝，對林澤洋說道：「唱三首，不用找了，先來一首董小姐。」
「董小姐
你從沒忘記你的微笑...」
他唱了會兒，男子的一位同伴吐出一口煙氣，斜眼看向林澤洋，「這歌真他媽的難聽呀。」
林澤洋沒有理會對方，繼續唱下去。
「喂，兄弟，你不要唱了。」男子的同伴喝了口酒，搖搖晃晃的站起，煙氣將他大半張臉籠罩住，「會唱那個什麼？嗯，南方姑娘不？」
林澤洋麵對着頤指氣使的客人，靠笑容掩飾住內心的尷尬，他也明白眼前這些在大排擋處疏狂放蕩的漢子，在他時他地也和他一樣是一個低聲下氣討生活的孫子。
在人間，難免俗。
底層人活着，免不了折腰。
林澤洋寵辱不驚地繼續唱，客人們不時睨他一眼，更多的時候是在自顧自地喝酒談天。
他唱完三首歌后，抱着結他看向遠處的燒烤攤，見人不少，於是抱着走了過去。
忙碌許久，難得可以透風的羅小伊剛一走出就是看到林澤洋的背影，她詢問羅母道：
「他怎麼不唱了？」
「這條街上都是來吃飯的客人，我們店門口有多少人？」羅母撐著腰脊，瞥了眼一直在忙碌的李嬸兒，猶豫道：「哎呦，這些日子客人咋那麼多，我們不如再招聘一個工人吧，你弟弟都快瘋了。」
「嘿嘿，他在學校里也是打遊戲，還不如回來幫忙。」
羅小伊愉快地笑了笑，看着林澤陽站在前方一處燒烤攤前，回答羅母道：「那就再招聘一個工人，生意越來越好了。」
「旺季來了，等到了九月份就會迎來淡季，那個時候我們一家子就可以忙活店裏的事。」
羅母試探著羅小伊，「女兒，你到底想不想認真地把店開起來，要是想的話就多招幾個工人，在外邊多支幾張桌子。」
「媽，我們賺那麼多錢幹什麼？」羅小伊急忙搖搖頭，如今的生活已讓她疲憊不堪，她可不想過着凌晨四五點就起床的日子，「我們再招一個工人，每年的淡季也就那幾個月，又付不了多少工錢。」
「你呀你，唉...」
羅母嘆了口氣，舒展開眉頭道：「還好你爸存那麼多錢，否則依你懶散的性子，怕是人到中年就要耗盡家財。」
「怎麼可能。」
羅小伊撇嘴，注視林澤洋的背影道：「嘿，媽，他還唱得不錯。」
「他唱得好有個屁用，年紀輕輕不找一份像樣的工作。」羅母不解道：
「真不明白你們年輕人在想什麼？」
「媽，那是別人的事。」
羅小伊見羅母要和她談大道理，急忙返身走向廚房道：「我去幫忙了，外邊兒的事交給你忙活。」
羅母沒吭聲，偏頭看向林澤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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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鎚子，賣毛線，賣鏟鏟，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李攸坐在街邊，翹著二郎腿邊吆喝，邊玩着手機。
「卧槽，還有賣這個的喲？」
剛好路過的程嘉欣恰好路過，瞅了眼擺放在李攸面前的物件。
李攸頭也不抬地問，「你要買什麼？」
「我買個鎚子。」
程嘉欣湊到李攸面前，踢了下李攸的腳踝道：「是你呀。」
李攸抬眼認出程嘉欣，笑着道：「對啊，是我。鎚子二十塊，你要買，我便宜賣給你。」
「我賣你媽個毛線。」
程嘉欣忍不住爆粗口，指著毛線團說道：「你擺地攤就賣這三樣？」
「是啊。」
李攸點點頭，解釋道：「我淘寶上買的，賣不出就退回去。」
「你好無聊。」程嘉欣聽出李攸擺地攤不是為了賺錢，嘟囔道：「你擺個鎚子的攤攤，還不如在家裏睡覺。」
「你懂個毛線，我這叫體驗生活。」
李攸收起手機，笑嘻嘻地問程嘉欣，「你剛下班？」
「嗯嗯。」程嘉欣點點頭。
「要不我們倆個去喝酒擼會兒串？」李攸建議道。
程嘉欣瞄了一眼李攸腳邊的地攤，笑着問道：「你不賣東西了？」
「我賣個鎚子，走走走，我們倆個去喝會兒酒。」李攸趕緊收好地攤。
「行吧，你請客，我就去。」程嘉欣有點兒想笑。
「可以，走吧。」李攸提起包，往前走去時對身後的程嘉欣說道：「我知道一家店，味道巴適得很。」
「那你還不走快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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