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清醒的很

第二百八十八章 清醒的很

看着沉吟不語的黃瓊,那位郭副使小心翼翼的道:「王爺,這些管事的身份,末將已經在第一時間查清楚了。這其中大部分的人並非是良民,而是江洋大盜出身。景王當初就藩的時候,都是別人推薦給景王的。」

「至於那個推薦人是誰?除了太子推薦給景王的那個二管事,以及紀王和滕王推薦來的人,招供的比較痛快之外,其餘的人卻任憑如何嚴刑拷打,都死不肯吐口。尤其是那個大管事,不是一般的死硬。其他的事情招供的都很痛快,但這個推薦人卻打死都不肯說。」

聽到這些,黃瓊倒是有些明白自己那個二哥,當時是打的什麼算盤了。那個大管事不用在細問什麼了,肯定是那個人推薦來的。黃瓊不信,以自己那位二哥的手段,這些被推薦來的人,究竟是什麼一個背景,他又豈會查不出來?

他之所以還用這些人,恐怕至少在一開始,做的是打算用這些人為他不擇手段攬財。一旦事發,便拿着這些出去頂缸。反正這些人不管利用他的身份,搞了多少的錢物。需要的時候,隨便找一個借口將那些人交出去,那些人的財物便都成了他景王府的了。

而且皇帝一旦追究起來,便可說是自己兄弟推薦來的,自己不好拒絕。自己當初也沒有想到兄弟們推薦過來的人,居然都是這種貪鄙之徒。自己無力管束這些被推薦來的驕兵悍將,便可以將所有的罪名都推倒諸位兄弟頭上。

這麼一弄,將幾乎所有的兄弟都牽扯進去。而他自己,則最多落一個管束不力的罪名。甚至就連馭下不嚴的罪名,都可以輕飄飄的推了出去。哪怕是自己那位皇帝老子在憤怒,在追究上恐怕也要投鼠忌器。此為一舉三得,當真是好心機、好手段。

難怪太子雖為一國儲君,身居中樞佔着地利。但卻在與自己這個親生弟弟的爭鬥之中,屢屢處於下風。就太子那點手段,與自己這位二哥相比,簡直都成了一個弱智了。當然,如果沒有那件事情的話,這才是事情該有的最終劇本。

只可惜,自己這位二哥,雖然心機算盡,可最終卻落得了一個為別人做嫁衣的結果。他用來逃避皇帝追究的借口,卻最終成了套在他自己脖子上的絞索。這些人在別人的分化瓦解之下,最終被用來對付他自己。

不過無論是那些人,將這些人推薦過來的。在眼下鄭州民怨沸騰,急需安撫之際,這些人都給了自己一個用來安撫民心的手段。既然這些人,視鄭州百姓為芻狗,那麼就用他們的腦袋,來穩定眼下紛亂的鄭州局面。

自己儘管也不是那種奢殺之人,可這些人若是不殺的話,何意麵對被他們蹂躪的如此悲慘的鄭州百姓?不殺,自己這個鄭州處置使,又何以面對如劉虎那般,被他們搞得家破人亡的百姓?不殺,更何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穩定住鄭州的局勢。

最關鍵的是這些人不殺,難道還留着去禍害其他地方百姓嗎?更何況,若是留着這些人,又何以警示某些想要在這個時候,將手伸進來的人?黃瓊敢斷定,眼下鄭州的亂局背後,肯定有不止一隻活蹦亂跳的駱駝,在這潭渾水裏面攪合。

藉著這些人的人頭,就算不能釜底抽薪,但至少揚湯止沸還是可以的。更可以警告某些人,手別伸出來的太長了。有的時候,殺一批人才能挽救更多的人。那串寒玉念珠此刻就在黃瓊手中,所以他現在清醒的很。

想到這裏,黃瓊搖搖頭一聲嘆息后,對着那位郭副使道:「死扛着的,口供就不用再問了。明兒,將景王府那些已經招供的管事,連同他們的狗腿子,全部帶到知府衙門大門前就地正法。不過,臨刑之前將他們的嘴都堵上,本王不希望從他們嘴裏面,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事。」

就在郭副使正要轉身,準備落實明天事情的時候。卻又被黃瓊喊住:「且慢,你這次帶到鄭州的驍騎營將士有七千人,本王給你下一個手諭。從查抄的鄭州府官員的財物之中,按照驍騎營主力標準發放犒賞。」

「此次攻取鄭州所有傷亡將士,包括守備景王府陣亡的將士,一律按照虎牢關將士標準發放。犒賞發放的標準,要在軍營之中張榜公佈。告訴經辦人,他們若是敢在其中貪墨一個大子,本王就在這驍騎營七千將士面前活剮了他們。」

「至於其餘的財物,你要親自掌握。沒有本王的手諭,一文錢都不許動用。這筆錢物既然是鄭州百姓的民脂民膏,本王斷然不能讓他們落到私人的口袋裏面。至於景王府這裏,先將銀庫封了,所有的財物一律登記造冊,但怎麼處置還要等待聖旨。」

聽到黃瓊的這個吩咐,這位郭副使有些遲疑道:「王爺,別的官員倒是無所謂。可鄭州府的那位同知,家中只查抄出五十餘貫錢,至於地契、古董一類的也是全無。若是將他家的這點財物也抄沒,他家中的老小就要餓肚子了。」

「他府中只有一妻一妾、兩個孩子,外加兩個五十多歲的老僕役。若是將他們家也抄了,恐怕這一家老小就要變成餓殍了。王爺,咱們大齊朝的文官,末將見的多了去了。可這麼窮的從四品官,末將還是第一次見到。」

「此人雖說在景王作亂之時,被景王委任為署理鄭州知府。但在大軍抵達鄭州之時,是他出面勸說守軍放棄抵抗投誠,才避免了生靈塗炭。王爺,您也知道驍騎營這些武官,都是刀光劍影拼殺出來的。若是拉上戰場,與敵人真刀真槍的,咱們從來沒有含糊過。」

「可這治理地方,尤其是眼下鄭州這個亂局,卻根本就不是那塊料。原本末將在奪回鄭州之後,想讓他幫着處理一下民政。可他卻自帶枷鎖,說他作為鄭州同知,未能攔住鄭州官員附逆有負聖恩,自己接受叛王的偽命是為不忠。」

「自己身為鄭州同知,在出現叛逆之時,未能提前給朝廷發出警示,更兼有瀆職之罪。他現在是不忠之臣,已經不在可能為朝廷手牧一方。不過此人在押送往大牢之時,與其他被潑髒水、丟爛菜葉的官員不同,有大批的百姓都攔著囚車為其求情。」

「若不是他親自出面勸說百姓散開,幾乎鬧出一場大亂。王爺說實在的,末將其實很看不起這群滿口仁義道德,實際上撈起錢來比誰都兇狠的文官。可此人的風骨,末將還是第一次見到。今兒末將豁出這張臉,能不能向王爺求個情,此人的家就先別抄了。」

對於這位郭副使求情的話,黃瓊卻是沒有立即答覆他。而是在沉吟了好大一會後,才淡淡的笑道:「既然你堂堂驍騎營的副都指揮使,為他一個同知求情,這個面子本王還是要給的。不過怎麼處理他,還是等本王見一面之後再說。」

「這樣,你先帶着他去沐浴更衣,就在這鄭州府衙給他找一間屋子,好好的休息一夜,恢復一下精神再說。明兒殺那些管事的時候,你把他帶過去觀刑后,你在把他帶到本王這裏來。至於其他的,待本王見過這個人再說,至於他的家產就先放一放。」

原本黃瓊想立即便見見,這位居然在鄭州這個爛塘子裏面,居然還能出淤泥而不染的官員。但考慮一下,他覺得還是先放一放為好。自己現在需要一些時間,來調整一下心態,有些事情也要在琢磨一下再說。

聽到黃瓊如此說,這位郭副使在一愣之後,馬上便明了的點了點頭。待他轉身離去佈置之後,黃瓊將目光又轉回了書案上的那些卷宗,拿起重新仔細看了起來。只是這些卷宗上記錄的東西,讓黃瓊卻是越看越是心煩意燥。只看到一半,黃瓊便已經再也不想看下去了。

合上手中的卷宗,黃瓊站起身推開了房門走了出來。他現在需要的是,讓自己有些發熱的腦袋冷靜下來。否則,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住,看罷那些卷宗之後,在鄭州大開殺戒的念頭。手上的那串寒玉念珠,散發出來的涼意,已經無法讓他完全杜絕心中的殺意。

儘管黃瓊也知道,殺這些官員勢必要得罪他們身後,那些盤根錯節的勢力。黨同伐異,這些攥着筆杆子的文官,殺人可從來都不用刀的。一支筆、一張嘴,就足以讓自己這一生也許都翻身不得。

況且殺這些人,更是要請旨的。未經三法司會審,自己這個鄭州處置使,是沒有權力處置這些人的。哪怕是手中有皇帝賜予自己三品以下官員,可以先斬後奏的尚方寶劍,恐怕也沒有那麼大的權利。這其中四、五品,進士及第出身的官員就足足七八個。

還有一個皇親,自己那位表兄,新蔡長公主的兒子。剩下的官員,其中武官之中未必沒有世家子弟。文官,也都是舉人選官出來的。朝中勢力未必有多大,可這些舉人身後的背景,未必就比那些進士及第的官員差。

有些事情若是真的做了,自己就變相把自己推到了整個文官的對立面。但卷宗上那些觸目驚醒的東西,讓他心中殺機自打開卷宗后只見漲,沒有一個見跌過。哪怕明知道,這些官員自己都殺不得。

黃瓊自問,自己不是奢殺之人。這文武加在一起,算上一同被裹挾進去的,衙門在鄭州的兵備道、鄭州都水同知、鄭州提學使,以及附逆的一批舉人和讀書人,還有國子監的監生,甚至包括鄭州的豪門望族,加在一起足足百餘人。

自己若是真的大開殺戒,那可就真的人頭滾滾了。可這些人留着不殺,就眼下的態勢來看,不僅不足以平民憤,甚至也很難壓制住鄭州沸騰的民意。如今在鄭州這攤渾水之中,攪合的可不是一隻黑手。他們要是利用這民怨,再給自己搞出點事情來。

恐怕自己這次就真的攤上大事了,要知道這一半天,叛軍的主力便會被押解回鄭州。這些人哪怕是一個目不識丁的民夫,但或多或少也經歷過一些訓練。若是真的造反,到時候糜爛的可不單單是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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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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