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磨難即歷練

第六十一章 磨難即歷練

要知道,當下群牧監牧馬的方式,與那些游牧部落並無太大的區別。也基本上都是在草原上放養的,就算是想要從馬料中撈取一些好處,都沒有什麼餘地。與其花這麼大的代價,還不如收買兵部那些人,給各部騎兵送馬料更有甜頭。

沒有什麼好處的事情,任憑黃瓊打破腦袋也想不出還有什麼必要,採取誣告這樣的手段。從今天京兆府的馬市熱鬧程度來看,想要買一匹馬代步或是駕轅拉車,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大齊朝不缺馬,普通的馬無論是駕轅還是代步,甚至是耕地的馬數量還是很充足的。

販馬也一樣不困難,在屬地找人具保到各路轉運司衙門開張證明就可以。只要販運的不是戰馬,基本上是沒有什麼麻煩的。除非是想要買到足夠多數量,而且可以充當戰馬的馬,才有可能需要與群牧監這樣的衙門打交道。想到這裏,黃瓊不由的吃了一驚。

轉過頭看着面前的宋之喚,在與同樣想到什麼的賈權對視一眼之後,黃瓊沉聲道:「你知道誣陷你父親的人,究竟是什麼人嗎?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別人誣陷你父親,總得至少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而且,你父親被人誣陷,也不至於不做任何辯解便自盡。就算有人手眼通天,可這大齊朝總該還是有說理的地方。按照《大齊律》你父親這樣的官員,即便被判死刑,也要經過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會審的。」

「你父親如此草率的便自盡,不給自己做任何辯解,你怎麼讓我相信這件事情不是真的,而是別人誣陷的?沒有一個準確的說辭,本王很難想像有人會在沒有任何好處的情況之下,便出面誣陷你的父親。別人誣陷你父親,總不該是為了多貪污幾斤馬料吧。」

黃瓊的這番話,讓宋之喚也愣住了,好大一會之後才道:「父親為官多年,雖說與同僚偶爾有些摩擦,但從不與人結怨。出面誣告的那個人,父親不僅未曾得罪過他,還曾經幫過他。而且此人性情膽小怕事,從來不敢做違背朝廷定律的事情。」

「這次他居然出面誣告父親,幾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都想不出他誣陷父親的理由是什麼。不過在事出半年之前,景王曾經派人去過肅州馬場。景王派去的使者,與父親談了一些什麼,一向與我知無不言的父親,卻無論我怎麼詢問卻都未告訴我。」

「不過在景王派出的使者離開后,父親經常一夜一夜嘆息,給人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因為朝廷有定製,在邊地任職官員不得攜帶家眷。所以除了我被父親接往任所讀書,以及父親身邊的一個侍妾之外,其餘家人還都留在家鄉。」

「景王使者離開之後,父親曾讓人送信,讓母親立即帶着家人出去躲避。但派出送信的人,一去便沒有了迴音。兩個月之前朝廷派人索拿父親,連同屬下官員以及家屬進京。卻沒有想到在途經長安的時候,見到了被從家鄉帶過來的家人。」

「除了一個已經出嫁的姐姐之外,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連同祖母和母親一併被從家鄉押解準備進京。父親看到家人後,當時就臉色慘白。那個從家鄉押解家人來到長安的官員,在與父親單獨談了一個時辰后,父親當夜便投環自盡。」

「因為是他單獨與父親談的話,誰也不知道他們談的是什麼。父親臨死之前,只在紙上寫了一個大大冤字。父親自盡,祖母當夜記怒攻心也去了。見到父親與祖母相繼過世,母親不忍獨活,更不想進京受辱,在渡黃河的時候也尋機跳河尋了短見。」

「可憐父親一心為朝廷盡忠,兢兢戰戰從未敢有半點差錯和攜帶,最終卻只落得一個草席裹屍草草埋葬。年輕便守寡,獨自一人帶着父親生活的祖母,為了讓父親出人頭地,可謂是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等到父親進士及第,卻還未享受幾年清福,便又遭此大難。」

「還有母親,自與父親成親之後,便上侍奉祖母下養育了我們四個子女。父親三十歲進士及第后,便一直在外做官。家中全靠母親維持,才能只依靠父親俸祿便衣食無憂。我們幾個子女,也在母親教育之下成人。」

「可憐我的父母,一個為官清廉一輩子,去只落得一個草席裹屍。一個勤儉持家、任勞任怨卻落得一個屍骨無存。而父親雖然自盡,可朝廷卻沒有打算放過我的家人。而是將我與弟妹押解到京,在京城刑部大獄了關了半個月之後,便全部發賣為奴。」

「我僥倖被陳夫人買回,可憐我的弟妹至今還不知道流落到了何方。尤其我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妹妹,不知道會不會被發落到教坊司?」說到這裏,想起家人悲慘的經歷,宋之喚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聽完宋之喚的遭遇,黃瓊只是站起身來,在屋子內來回踱了一會步。抬起頭,對賈權道:「這事情我出面不方便,而且那些官員也不一定給我這個新出爐郡王面子。這樣你拿着我的帖子去找永王,讓永王尋找一下他的家人。」

「如果他的弟妹還沒有被賣掉,你讓永王出面贖買出來。如果已經被賣掉,那就想辦法把人找回來。這件事情,你現在就去辦。還有,你讓李海去陳夫人那裏,把他的賣身契給取回來。」

黃瓊的吩咐,讓賈權微微皺了皺眉頭。明顯對黃瓊這個做法,並不是很贊同的賈權。原本想要說些什麼,之後看了一眼身邊的宋之喚,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口。還是按照黃瓊的吩咐,去辦這件事情了。

待賈權離去之後,黃瓊看了看面前聽到自己,居然派人去找自己的弟妹,激動不已想要說什麼的宋之喚,舉手制止了他想說的話后,看着他道:「有的事情,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父親案情,我不知道,也不了解。」

「而且你找本王,想要與你父親洗冤,我只能說你找錯人了。我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你的弟妹儘可能的找回來,讓你們兄妹團聚。至於再多的事情,我恐怕是無能為力的。尤其你的話中,你父親的死還涉及到一個當朝親王,這事我就更加的無能為力。」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等到你弟妹找到之後,離開我這裏,去尋找有能力可以為你父親洗冤的人。第二個,就是在我這裏繼續讀書。無論你做出那個選擇,我都不會怪罪你。不過你走出這座府邸大門一步,你就與我這座河間郡王府再無一點關係。」

「你在外面,不要提起你在我這裏的經歷,更不要和別人說與我曾經有過關係。無論你在外面遇到什麼事情,河間郡王府都不會成為你,還有你弟妹的保護。說這些話不是因為別的,是因為我現在還沒有能力,去為任何一個人撐起一片天。」

「不僅僅是對你,這府中的每一個人,只要離開這座王府,我都不會給予任何的承諾。你父親的事情,看起來只是被人誣陷,但實際上其中的水很深的。尤其還涉及到一位當朝親王的情況之下,我不能不考慮插手進去,我有沒有那個能力去承擔後果。」

「當然,你可以選擇繼續留下來。但如果你選擇留在我這裏,就耐下心來繼續讀你的書,報仇的事情永遠不要在想了。事情總有大白於天下的那一天,但在那天之前,除了等待你什麼都做不了。」

黃瓊的這番話說完,之前還滿懷期待的宋之喚不由得愣住了。好大一會才道:「王爺,您不相信我的話?我宋之喚對天發誓,如果我之前與王爺說的那些,有半句假話便天誅地滅,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遠不得超生。」

對於宋之喚起誓,黃瓊搖了搖頭道:「如果不信的話,我就不會與你說之前的那番話了。無論你發在重的誓,我的答案還是一樣的。事情在真相大白之前,除了收留你們一家人之外,我什麼都幫不上你。至少在眼下,我還沒有那個能力。」

說到這裏,黃瓊看着發愣的宋之喚笑了笑道:「在你弟妹被找到之前,你也不要太過於着急給我答案。我可以給你一點時間,你可以好好的考慮一下,究竟該怎麼選擇。有什麼不明白的事情,你可以與賈先生談談。」

「你是一個聰明的人,可惜之前被保護的太好了。有些不太通世故,書生氣也有些過重,行事也有些操切。有些事情,眼光要放長遠一些,不要急於一時。儘管等待對你來說是一種磨難,但這種磨難卻是你成長所必須的經歷。」

「要想能真正為你父親,或是說你的家人報仇,這種磨難你是逃不過去的。都說菩薩是普渡眾生,可這世上的菩薩,那座不是經歷過千刀萬鑿才被雕磨出來的?沒有經歷過雕琢的玉,永遠都只能是塊石頭。年輕人多經歷過一些磨難,未必就是一件壞事。」

只是說這番話的時候,黃瓊卻忘記了自己現在也是一個年輕人,甚至比眼前被他教訓的宋之喚還要小兩三歲。只不過黃瓊說這番頗為有些少年老成的話,而且擺出一副老氣橫秋樣子的時候,儘管有些引人發笑,但宋之喚卻並沒有笑。

言罷,黃瓊便不在說話。而站在他面前的宋之喚,也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時之間黃瓊的書房顯得有些沉默。直到李海的進來,這股異樣的沉默才被打破。接過李海遞過來的賣身契,黃瓊仔細看了一遍。

看到手中這張賣身契上,京兆府的大印之後,微微嘆息一聲。把這張賣身契,就著李海順手點燃的燭火燒掉。而那邊的宋之喚,獃獃的看着黃瓊手上燃燒的賣身契,對黃瓊最後一番話裏面的意思,卻是有些似懂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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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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