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惡性循環（二章合一）

部隊走走停停，前鋒部隊修復一段公路，後續部隊向前走一段，速度非常緩慢。

斷斷續續的行軍途中，炮彈和榴彈爆炸聲，重機槍掃射聲，一直在隊伍兩側響起，幾乎沒有停過。

到中午時，部隊才走了一半路程，而且隊伍里還多了六七十具屍體和三四十個必須用擔架抬着的重傷員。

參謀長剛在隊伍里巡視了一遍，看到的情況非常不好，找到旅團長就一臉凝重報告：「長官，不能再這麼走下去了！」

「隊伍里多出來的幾十個重傷員已經把我們炸彈藥騰出來的彈藥手全部用光了，前鋒部隊的修路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速度越慢，我們接下來遭遇襲擊的次數就會越多，損失也會越大，傷員也會越來越多，然後就需要更多的士兵幫忙抬傷員，最後可以用來修路的部隊就更少了……完全是一個惡性循環……」

這個問題旅團長也感覺到了：現在的隊伍不僅行軍速度越來越慢，大家的士氣也變得越來越低落，傷亡更不要說了，抬傷員的擔架比部隊撤退時多了好幾十副……

這些情況他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但作為旅團長，無論何時何地都要保持鎮定，心裏再怎麼着急都不能慌，只能在心底思考解決辦法，然後執行，絕不能把內心的擔憂和恐慌表現出來。

如果這種局面得不到改善，繼續照着參謀長說得那樣一直惡化下去，等部隊回答平定縣城，身邊這些部下至少會傷亡過半。

不管他們是普通步兵還是炮兵，都是部隊久經沙場后剩下的老兵骨幹，在隊伍里起到的作用遠非新兵能比。

要是把他們打沒了，上級給自己補充兩三倍數量的新兵都沒辦法讓旅團重新形成戰鬥力。

和隊伍中嚴重拖累大家行軍的重武器相比，老兵的價值肯定很大。

炮沒了上級還能補充，只要有炮手，隨時可以形成戰鬥力。

要是熟練的炮兵沒了，給自己一年時間都不一定能訓練出來。

一番分析后，旅團長終於下定決心。

盯着參謀長命令：「馬上把部隊鞋帶的山炮，步兵炮，速射炮全部摧毀，然後就地丟棄，部隊輕裝前進，離開官道走邊上的荒地，急行軍回縣城……行軍速度一定要快，我們在兒多耽誤一分鐘部隊的傷亡就會多一分！」

參謀長早就想建議旅團長炸掉那些必須拖着行軍的火炮了，只是旅團長留下它們的意願太堅決，一直找不到理由開口。

現在旅團長主動提出來無疑是最省事的，深怕他突然反悔一樣，趕緊回答：「旅團長英明，卑職現在就去安排……」

「轟……轟轟轟……」

一串劇烈的爆炸中，總共十六門火炮一門接着一門被摧毀，往路邊一推，沒了累贅的鬼子就開始急行軍趕路。

這一幕被陳政宇看得一清二楚，他還指望部隊再繳獲兩門炮好組建山炮連，肯定不想鬼子把它們全部炸毀。

靈機一動，很着急命令：「馬上聯繫附近能聯繫上的所有炮兵和擲彈筒兵，馬上對日軍炮兵部隊開炮，一門炮兩顆炮彈，打完了就轉移，然後繼續開炮……」

公路上面，收到炸炮命令后，好多炮兵都捨不得，一臉猶豫，手裏握着手雷，但就是下定不了決心。

「八格牙路，都還愣著幹什麼？長官的命令必須執行，快用手雷炸掉炮管，然後撤退！」山炮中隊中隊長也很不甘心，但為了能把大部分炮手帶回去，不得不咬着牙齒命令。

「嗨！」

一個少尉下定決心，快速拔掉手雷保險，在炮管上狠狠砸了一下，順手丟盡炮管，然後又從旁邊抓了幾塊泥土一起塞進炮管，將炮口堵死，最後蹲在地上……

「轟……」

手雷爆炸了，炮管瞬間被炸出幾條裂紋，雖然沒有被完全炸爛，但已經失去可利用價值。

小隊長掃了一眼火炮就準備撤退：「第二小隊跟我撤……」

剩下兩個小隊長你看我，我看你，紛紛露出一副決然表情，掏出手雷，準備用同樣的辦法炸掉山炮。

「轟轟轟……」

手雷的保險還沒拔掉，一串三聲爆炸正好在他們耳邊響起，其中一個爆炸點就砸在一門山炮旁邊。

黑煙從地面騰起的瞬間，周圍四五個炮手一起被炸翻，中間還包括手裏握着手雷的小隊長。

中隊長站在不遠處，看到有部下被炸死炸傷，恨得直咬牙，破口罵道：「八格牙路，都還愣著幹什麼？」

「快點炸完火炮後撤退，要是我們剛才就把炮炸了，現在已經撤到幾十米外，現在的炮擊不會給我們帶來任何損失……」

「轟轟……」

還活着的鬼子炮手不再猶豫，紛紛引爆手雷。

可就在這時，又有爆炸在他們耳邊響起，有炸炮用的手雷發生爆炸，有從天而降的炮彈發生爆炸。

「撤退……」中隊長不想自己的部下再出現傷亡，果斷命令。

還沒開始炸炮的小鬼子也急了，趕緊掏出手雷，拔掉保險，用力在炮身上砸一下，往炮管裏面一扔就開始撤退，炮口也不堵了，至於手雷能不能炸裂炮管，他管不了那麼多，也沒法去管！

「轟……」

被扔進炮管里的手雷爆炸了，但因為炮口沒被堵住，手雷爆炸產生的炙熱氣浪直接從炮口噴涌而出，並沒有把炮管炸裂。

鬼子急着逃命，已經跑到幾十米外，炮管是否被炸裂已經和他沒有關係……

旅團長也被突如其來炮火嚇了一大跳，他現在只有一個想法，用最快速度和最小代價把部隊帶回縣城。

看到部下已經開始炸炮，果斷命令：「讓航空兵繼續尋找和攻擊救國軍，我們馬上離開這裏，周圍肯定匯聚了大量救國軍部隊，我們呆這裏的時間越長，遭到攻擊的次數也就越多，傷亡也會越大……」

不到十分鐘，旅團長就帶着剩下六百多鬼子消失在戰場上。

陳政宇沒有再繼續追殺他們。

日軍放棄官道走荒野，還把重武器都丟了，不管是地雷還是破壞公路，都影響不到他們。

這種情況下，他們急行軍兩小時就能回縣城，就算自己一路追殺也碰不到幾次偷襲機會，還不如停下來。

此時此刻，他正在日軍剛剛炸炮的官道上來回奔走，檢查每一門被日軍遺棄的火炮，希望能找到一兩門還能用的好炮。

「參謀長，這裏有一門山炮是好的！」一聲驚呼在前面響起。

陳政宇心裏一喜，馬上衝過去。

這是那門小鬼子扔了手雷但沒有堵住炮口的山炮，炮身沒有受到任何損傷，仍然威風凜凜立在官道上。

陳政宇很認真檢查一遍后命令：「快把這門炮拖走，一定要藏好了，絕不能讓鬼子把它給炸了！」

命令還沒說完，部下的驚呼聲又在陳政宇耳邊響起：「參謀長，這兒有一門步兵炮的炮管是好的！」

這是一門挨了一顆炮彈的步兵炮，炮輪被炸壞，翻倒在地上。

附近的鬼子以為它被炸爛了，撤退時也就沒人去關注它，重新用手雷炸掉仍然完好無損的炮管。

「馬上拖走，把附近的火炮零件全部拖走，肯定有其他火炮的輪子是好的，只要把炸爛的輪子替換下來，這門步兵炮咱們就能用！」

「長官，這裏也有一門山炮的炮管是好的……」又一個部下帶着激動報告。

這門步兵炮的遭遇和剛才那門步兵炮的遭遇一模一樣，甚至還要好一些。

整門步兵炮被炸翻，但卻完好無損。

鬼子炮手急着撤退，同樣沒人檢查這門火炮，讓它僥倖保留下來。

陳政宇臉上已經樂開了花，他現在已經收穫三門火炮了，加上團長昨天繳獲的，總共五門火炮，足夠救國軍組建一個名副其實的炮兵連。

讓陳政宇沒想到的是，救國軍今天在這裏的收穫遠不止這些。

過了幾分鐘，六門被炸爛的速射炮被部隊收集到一起。

炮連連長譚偉正好趕過來，看到這些「廢銅爛鐵」就開始兩眼冒光，看看這個，翻翻那個，兩分鐘后突然跑到陳政宇面前，就好像發現一堆金元寶，很激動報告。

「參謀長，咱們發財了。」

「速射炮口徑小，鬼子沒法像山炮那樣把手雷丟盡炮管炸毀它，所以六門速射炮裏面一共有三門炮的炮管是好的！」

「要是能把這些火炮拆散，減掉被炸壞的零件，那些完好無損的零件肯定能拼湊出兩門速射炮出來。」

陳政宇有點兒不相信，很懷疑問：「真能拼湊出速射炮！」

譚偉很自信回答：「只要能把速射炮的零件全部找到，帶回去，肯定能拼裝兩門好炮！」

陳政宇相信了，臉上的笑容比剛才更濃：「我現在讓一連配合你行動，你讓他們幹什麼就幹什麼，一定給我拼兩門速射炮出來。」

「等將來小鬼子再用坦克和裝甲車進攻我們時，來多少咱們就用速射炮炸多少，讓它們有來無回。」

平定日軍守備隊指揮部，旅團長坐在指揮官位置上，表情非常複雜。

自從部隊炸掉火炮輕裝前進以後，再沒遭到救國軍偷襲，六百多部下被他完好無損帶進平定，這本來是件高興的事，但一想到皇軍在這次掃蕩中的慘重傷亡，他就高興不起來了。

兩路掃蕩部隊總共三千四百多人，其中一多半是皇軍，如今只剩六百多皇軍，其他部隊全都打沒了，重武器也損失殆盡，實在是太丟人了，消息傳出去后，自己肯定會顏面盡失。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在旅團長皺着眉頭思考怎麼向軍部報告這場大敗時，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旅團長下意識抓起話筒，聽了不到五秒整個人就變得不好起來，蹭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站在電話機旁邊，露出一副發自內心的恭維表情，凝重的臉上也閃出一副諂媚笑容，不斷對着話筒點頭哈腰……

旅團長是少將軍銜，能讓他對着電話都如此恭敬，說明電話另一端主人的軍銜更高。

參謀長站在旁邊，被驚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眼睛一直盯着旅團長，希望能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猜出電話中到底說了些什麼！

足足過了五分鐘旅團長才放下話筒。

臉色就好像多變的天氣，剛剛還是一臉諂媚，瞬間就變得凝重起來，然後皺着眉頭回到自己位置上。

參謀長一直看着他，想知道旅團長剛才的通話到底說了什麼。

想要問的問題已經到嘴邊了，最後還是被他咽了回去。

旅團長臉色變得太難看了，自己貿然開口肯定會引起他的不滿，最後引火燒身。

於是，指揮部氣氛慢慢變得壓抑起來，足足過了兩分鐘旅團長才開口：「軍部已經知道我們大敗救國軍的消息了，軍長閣下震怒，我作為主要責任人，本來是要被調離混成旅團的。經過軍長再三爭取，決定讓我繼續留在混成旅團戴罪立功。」

「傳我命令：昨天增援平定的兩個加強中隊直接補充平定守備隊，帶隊大隊長擔任平定守備隊大隊長。」

「平定警備團擴編平定警備旅，軍部會從太原調一個團的皇協軍增援我們，這個團的皇協軍直接加入平定警備旅。」

「五天以內，平定守備隊和平定警備旅必須滿編，嚴密封鎖救國軍控制區，不讓一顆糧食，一顆子彈流入他們佔領區，增加救國軍實力。」

「我們今天下午就回陽泉，軍部給我們補充的兵員和武器彈藥會在兩個月內全部到位。」

「在此期間，我們必須肅清陽泉境內突然冒出來的所有抗日武裝，配合鐵道守備隊消滅所有活動在鐵路沿線的八路軍，確保大後方安全。」

「軍部決定兩條路齊頭並進，一邊通過封鎖控制救國軍實力，不然他們繼續發展壯大，一邊增加混成旅團的實力，完全掌控混成旅團的所有佔領區，等時機成熟后再進攻救國軍。」

東回鎮救國軍團部，不大的會議室內擠滿了連以上幹部，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剛剛打完勝仗后的喜悅。

周成帶着陳政宇剛一出現，會議室就響起熱烈的掌聲。

救國軍能打贏這場反掃蕩，團長功不可沒，所以每個人都拚命鼓掌，發自內心得感謝團長，佩服團長。

周成站在大家面前，一抬手下面的掌聲就停了。

可見團長周成在救國軍的威信又往上漲了一大步。

不僅周成一手帶出來的老兵和師部支援的幹部仍然一如既往相信周成，支持周成，原來的救國軍軍官也開始發自內心佩服周成……

袁書山站在周成左手邊，看着會議室里的畫面，臉上全是充滿苦澀的笑容，跳樓的想法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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