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6、第一百一十三章 父與女（4）

一位94歲的老嫗，對一名年僅17歲的少年喊「爸爸」，這是一個相當「魔幻」的場面，但在遠處的冰兒看來，卻絲毫沒有違和感。

人類與人類之間主要通過視覺和聲音進行交流，但本命法器的器靈與宿主以靈魂作連接，因此冰兒可以直接理解到趙飛的內心想法和情感。

情真意切的父女之情是無法偽裝出來的，即使隔世為人，但銘刻於靈魂深處的感情，卻被完整地傳達下去。

「對不起，小璇，我這就告訴你，當時的答案：我就是為了能夠一直陪着你，才要去打仗的。可是……我失約了。我錯過了你的成長，你的人生。」趙飛充滿歉意地說。

拿着槍，我無法抱起你；放下槍，我無法保護你－－這是當年方劍鋒的遺憾，也是在那個時代，所有保家衛國的軍人的無奈。

「我知道，不怪你。」老人抖顫著伸出乾枯如樹枝般的手，輕撫向趙飛的臉龐，「感謝上天，讓我活那麼久，讓我終於找到你了。」

「是我找到你了。」趙飛微笑道。

確實如此，若非前天趙飛心血來潮，打開電視想看新聞，而且當時新聞正好播出那段採訪的話，他根本不知道上一輩子最記卦的親人，竟然還活在這世界上。

趙飛永遠無法忘懷，方劍鋒臨死前見到的一幕：在爆炸淹沒他的所有感觀的一瞬間，他看到了一個8歲的小女孩，帶着天真的笑容，朝他伸出了雙臂；而他也迫不及待地向那小女孩奔去。

時間永遠凝固的那個幻想世界裏，8歲的小女孩與一位身穿軍裝的中年男子－－她的父親，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就如同現在的少年趙飛，與方筱璇老人的擁抱一樣。

一滴冰冷的淚水，從冰兒的眼框中滴下，落在地上很快結成了冰晶。本來冷若冰霜的冰兒，不該有這種人類的傷感，但趙飛此時的心情卻直接影響到她，讓身為器靈的她，越來越接近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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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重逢總是很短暫的。

做完了該做的事，趙飛便帶着冰兒離開了療養院。

畢竟他是趙飛，不是方劍鋒；就算他擁有方劍鋒完整的記憶和感情，他始終還是趙飛。

私事做完了，就該解決現實中必須解決的麻煩，而不是繼續沉緬於過去。

大道理都懂，可要真正做到，卻不是那麼容易。此時的趙飛人雖然已經離開了療養院，但他的精神狀態，尚未恢復到進入療養院之前的那樣。因為在離別之前，他與方筱璇最後的那翻對話，卻深深地撼動着趙飛的內心。

「如果輪迴轉世可以選擇，我還會做你的女兒。」

「好啊，但要先等我找到你媽媽。」

簡單的兩句對話，卻又成了生離死別的承諾。不管是前世還今生，他都沒有盡過一位丈夫、一位父親的真正職責，難道就將彌補的希望寄托在來世嗎？

尋找前世妻子高晴的轉世，一直是趙飛最大的心愿；如今，又多了一份對前世女兒的承諾。

然而，趙飛卻開始有些猶豫，因為若他真的能夠找到高晴的轉世，並與其再續前緣，那就是他與上官燕紅緣盡之時。雖然未到那一天，現在想起來，卻隱隱感到幾分心酸與不舍。

一路上心不在焉、混混愕愕地駕駛着汽車返回，行駛在郊外的小道上，因為趙飛的精神狀態「不在線」，汽車開得歪歪扭扭，險象環生，幾次差點出了交通事故，還惹得一名「路怒族」司機破口大罵。

如此精神狀態之下，甚至連特工的直覺都受到影響，以至於忽略了緊隨其後的危險。

「阿飛！阿飛！」

就連冰兒都感受到了來自背後那一雙雙隱藏在黑暗中窺竊的眼睛，她連聲向趙飛提醒。

「我知道了。」趙飛漫不經心地說，「一、二、三、四、五……總共5個，不，6個人。」

當說到最後的人數的時候，趙飛原來毫無神採的眼神，瞬間變得凜冽、銳利，無比冰寒！

曾經幹練、沉着的趙飛又回來了。他雖然一路上表現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但他其實早在冰兒之前，就已經察覺到了背後那些跟蹤者的存在。

哼！忍了這麼多天，終於按捺不住要動手了嗎？

趙飛嘴角掠過一抹冷笑。

汽車繼續以「酒駕」的方式在郊外小路上行駛着，東扭西拐之間，駛進一條偏僻的廢棄村莊里，最後「呯」地撞上了路邊一座大樹，徹底歇菜了。

出了車禍的趙飛和「上官燕紅」，只能開門下車，打開車頭蓋修理汽車。

這一修就修了幾十分鐘，被車頭蓋和大樹遮擋的兩個人，在那裏一動不動，如果不是露在外面的一男一女兩雙腿還在的話，可能都讓人懷疑車頭後面是否有人。

不對啊，那兩雙腿沒有挪動過一下，這什麼情況？正常人以單一姿勢站立那麼久，腿早該麻木了。

暗中監視的人發覺到了端倪，從草叢裏鑽出來，想要去探查個究竟。沒想到剛一動，就遇到迎面一拳，滿眼金星，暈倒在地上。

其他人看到那探查者許久未有動靜，也是覺得很奇怪，對着耳塞通訊器呼喚幾聲，卻沒有得到回應，於是有兩個人分別離開藏身之處，一個人往汽車方向悄悄走去，另一個人往第一名探查者藏身之處靠近。

然而這兩個人遇到的命運，跟剛才第一個人殊途同歸。一個人被一記手刀切在頸部大動脈處，暈倒過去；另一個人直接被凍成冰雕。

同伴接二連三地出事，剩下的人也警惕起來，兩個人從草叢裏站起來，慌忙往廢棄村莊外面逃去。他們意識到趙飛選擇在這個地方發生「車禍」完全是處心積慮的，這裏人跡罕至，偶爾有流浪魔獸出沒，也沒有任何監視設備和法力波動探測器，在這裏不管是與魔獸還是別的人類爆發魔法戰，然後被殺死，都是相當正常的事。

看來趙飛早就發現他們了，他是有意引他們進來，打算在這裏將他們全部解決掉！

既然早給對手設下陷阱，那逃跑的兩個人又豈會有安然脫身的道理？

「嗖」！

一支弩箭從后射來，扎進了其中一人的後背；在弩射刺進皮肉的瞬間，灌滿在中空箭體內的強力麻醉藥劑注入他體內，迅速發揮作用。另一個人想衝過來解救同伴，卻沒想到剛衝出兩步，就一腳踏進一個由小型陣法形成的陷阱里。

「啊……」

凄厲的慘叫響徹荒野。

還剩一人。

跟蹤者總共有6個人，其中5個人已經被解決，僅存的那個人看來是他們之中最強的，此人並沒有像其他同伴那樣迅速逃離，而是反其道而行，往趙飛的汽車方向衝過去。

他在氣系魔法的加速之下，一下子就衝到了汽車旁邊，轉到車頭蓋前一看，卻愕然地發現，站在車頭蓋旁的一雙男人腳和一雙女人腿，其實都是由寒冰偽裝而成的。

「我在這裏。」趙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那人駭然回首，只見趙飛正手持冰魂劍，冷漠地站在距離他10米遠的地方，冷漠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