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病（1）
天空陰沉沉的，地面上的雪和冰是那樣白，白森森的就像是屍骨。
在幾天之前，這裏的確是倒著許許多多的屍骨。
周軍在艱難抵抗了一陣之後，最終還是因為寡不敵眾，而且戰鬥力不足的緣故，只能夠丟下許許多多的屍體，跟着守臣棄城撤退。
跟隨着一同走的，還有城裏面三分之二的百姓。
翟人被視為北方蠻夷，對於百姓們來講，他們就是洪水猛獸，守軍棄城了，他們也沒有膽量留下，所以只好跟着守軍背井離鄉，一路顛沛流離，這樣惡劣的天氣，這一路上也不知道還會死多少人。
而事實證明，對於運氣不好的人來講，這個決定是明智的，在入城之後，翟人大肆搶掠，還殺了上千人，城池成為了人間地獄。
但是這樣卻保證了翟軍的物資充足。
壯碩如山的赤丁站在城頭上，冷漠地望着東南方。
在那裏，他在周的領土上吃了那麼大的敗仗，遭受到了有史以來最大的恥辱。
他的親生兒子也在陽樊為國盡忠，和他永遠地分別了。
這樣的敗仗對於能征善戰的翟國來講，從國力等許多方面，都不算什麼大損失，所以他們唯一的大損失就是心理層面——他們必須要一雪前恥。
周果然並沒有和自己交鋒的實力，上一次只是僥倖，在連克兩座城之後，赤丁這樣想到。
他並不知道周的邊防、守軍等還來不及有多大的改觀，但真正的危險已經隱藏在周正在改造的進攻主力之上。
以翟國主力猝不及防之下攻打毫無準備的邊界城池，順順噹噹也在情理之中。
「那個周天子又是親征，這一次他們來勢洶洶，也是動了真格，不知道將軍可有什麼應對良策？」副將從他的身後出現，而後出聲問道。
「暫時不用繼續進軍，看這樣子，惡劣的天氣還會持續幾天，而我們的攻勢那麼猛烈，他們必定會着急著趕過來，而我們正好等着他們趕過來。」赤丁眯起眼睛，淡淡說道。
副將笑了笑：「聽說那天子在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花費了許多的國力，他大概正準備着大幹一場的，事情也多著呢，我們這一次忽然攻擊他，而且進軍神速，想必他正焦頭爛額著。」
末了，他又道：「不過將軍，您是準備據城死守，借用這冬天的寒冷，消耗他們的兵力嗎？」
赤丁冷笑一聲：「守城並非我們翟人擅長，勇猛的將士們都需要在廣闊的原野之上廝殺，而且這一次我們可不僅僅只是為了掠奪一番就走，主公說他要那鳥天子的頭顱！」
「他們遠道而來，又冷又乏，而我們這邊，將士們得到了很長時間的休息，而且同仇敵愾，周人只是紙老虎，這一點天下諸國都知道，上一次的事情……」
他的聲音低沉了下去，而後又瞬間消失，但是眼眸之中卻是閃爍著炙熱的光芒。
他沒有就那個話題繼續說下去。
「晉楚城濮大交兵，他們自顧不暇，齊國等大國也已經衰落，苟延殘喘，其他的小國們無法作出有效動作，更何況我們速度之快，他們大多都還沒有察覺，就像上次那樣，先擊敗那鳥天子過來的增援部隊，如果他逃回王都，那就一舉攻破之，叫他退無可退！」
他遙望着南方的天空，雖然一片晦暗，但是他卻覺得那裏很美。
到時候王都洛邑陷入一片刀光劍影和火海之中，一定更美吧？他的嘴角漸漸浮現起陶醉的笑意來。
……
……
陽光一直都沒有出來。
於是積雪和冰也並沒有消融，便也不會有泥濘。
然而行軍依舊有着許多的艱難。
天氣實在是太冷了。
寒風呼嘯，宛如刀割，所有的寒冷席捲住了人們的全身，即使是穿得再厚重、因為行軍而作再多的運動，也依舊擺脫不了徹骨的冷意。
在公元世紀時期，因為溫室效應，即使是冬天，許多城市裏面也沒有那麼冷了。
後來，因為三體入侵的危機，三體人通過智子干擾地球人的實驗研究，讓人類得不到正確的實驗信息，從而造就了一道牢不可破的科學壁壘，地球人許多方面的科技都因為無法突破這種壁壘而直接荒廢，也就是說在三體第一宇宙艦隊到達並且入侵地球的這幾百年的區間內，地球人不可能將文明發展到足以抗衡三體的實力，絕望漸漸蔓延了人類社會，人類進入了大低谷時期，那一段時期，社會崩潰，人數銳減，許多寶貴的東西都消失了，包括地表上的高樓大廈、鋼鐵森林。
大低谷之後，人類進入了地下城生活，地下城的溫度可以調節，人類自然也不會體會到極度寒冷的感覺。
所以，可以說葉茂對於這東周冬天的寒冷，是難以置信也難以接受的。
馬車裏面還算暖烘烘的，那種暖烘烘是對於外面的人而言，而事實上，葉茂正搓著雙手，涕泗橫流，冷得直發抖。
他也嘗試過到外面隨着部隊一起行軍、一起運動，因為運動這東西真的是抗寒的最好方法，但是他一下馬車，沒走幾步，迎面而來的寒風就讓他跪了，他呼吸困難，臉色發青，感覺視線也是模糊，最終那個不怎麼會說話的陳鐵漢直言叫他不要拖累全軍，他只好黑著臉回到了馬車裏面。
在危機紀元的人群中，他的體質算是好的，但是他對這東周實在是水土……不，季節不服，在艱難地行軍了三天後，他居然病了。
但是他不應該感覺到恥辱，因為在這三天之內，不僅僅是他病了，就是那些年輕力壯的東周小夥子中，也有一百多人病了。
這樣的比例相當恐怖，最終在聽從了一些將領的建議之後，葉茂決定休整兩天、停止行軍。
但是他休息得並不好。
「軍情緊急，赤丁已經連下我二城，路上要是再耽擱時間，可怎麼是好？」他病怏怏地問道。
一名將領安慰他道：「大王請放心，天氣這麼惡劣，赤丁同樣也不會好受，他就算是繼續保持攻勢，也會越來越艱難，各地已經嚴防死守、不敢懈怠，等待大軍支援，赤丁要想攻克再多的城，也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