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尊嚴

但是誰也沒有預料到，正是這一輝煌，最終卻造成了翟國的危亡，用後世的一句話來講，便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下面的那幾位他一向以來都很依仗的大夫此刻卻是紛紛默聲不響，在這樣危險的局勢之下，縱使他們有着通天之能，也根本就是回天乏術。

「沒事，大家心裏面都很清楚，不要怕我生氣或者傷心，來吧，說說吧，不要太過拘束，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大家隨意一點，成為翟君之後，我已經難得會有不受拘束的時刻了。」

他把目光凝聚在那位大夫的身上，聲音滄桑。

那位大夫很顯然是不怎麼想要說話，但是最終卻還是懾於對方的目光，在心中嘆息了一口氣，開口了：

「主公，事已至此，我也不說什麼場面話，說得太光漂了，自從犬戎主大鬧鎬京，周平王東遷洛邑之後，列國紛爭不斷，一直都有國家覆滅，而今，恐怕我們翟國也將迎來那麼一天了。」

「你說這話是何其不敬？」當下，便有人發聲道。

翟君抬起手，阻止了那人繼續往下說，順帶還瞪了他一眼。

那人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去。

「繼續說，說得很好。」翟君說道。

聽着他的這句話，下面的不少人都臉帶悲意。

那名大夫繼續說了下去：

「只是沒有想到攻破我翟國國土的，竟然會是大王，而自從平王以來，天子們一直都是不怎麼顯眼的存在……」

「主公，現在看來，要想繼續保留我翟國之本，怕是千難萬難了，但是為臣者，還是希望主公能夠一世安，所以我覺得，現如今唯一能夠求索的，便是主公的安危了。」

「你覺得？」翟君問。

「不要再抵抗了，向大王投降，抵抗註定失敗，還會增加大王的惡感，唯有投降才能夠讓主公獲得一線生機。」

在他說完之後，翟君看着硬憋著幾乎都要脫口而出的另外一批人，道：「他說完了，你們說吧。」

「主公！」一名大夫急促地出列，聲音也是急促非凡，幾乎是漲紅了臉。

「失敗與否不談，我翟國那麼多的好男兒，在列國之中何曾懼過誰？既然如同他所說的一樣翟國滅亡已成定局，那麼為什麼不讓翟國的最後保留着幾分氣節呢？所以我覺得，應該死戰到底，和周人玉石俱焚！！」

「對，我們翟國以武立國，勇猛與骨氣是國之本，怎麼可以輕易投降！？」又有聲音爆喝出來，充滿了豪情與感染力。

在面對危機時，投降主義的存在是很合理的，但是放在任何一個國家，聲稱死戰到底，也是極為常見的。

此刻，不論是聲稱投降的人，還是聲稱抗爭到底的人，都已經為自己的建議作好了準備，只是為難了決策者，因為他也要想好自己所做的決定最後會迎來什麼樣的後果。

翟君陷入了思索之中。

……

……

葉茂派出使者，要求翟君投降。

而且他並不是用的普通的言辭，用某一種方面來說，更像是一名上位者在面對下位者時的俯視。

他嚴詞警告翟君，告訴對方天子準備收回他對翟國的統治權，如果他誠心悔過投降的話，會給他留一條生路，並且還會保持他的衣食不愁。

在傍晚的時候，使者回來了，毫髮無損，但是翟君的態度卻是叫他摸不著頭腦——

翟君拒絕了他投降的建議，但是並沒有為了表示決心傷害使者的半分毫毛，畢竟以翟國的蠻性，還是極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

翟君留使者好吃好喝了一頓，根據使者所說，非常客氣禮貌。

這是一種矛盾，一般來說，如果決定了死戰不降，那麼使者遭受到的必定會是很惡劣的對待，甚至還會有生命危險；如果決定了投降，那麼使者得到的特殊禮遇也是理所當然。

現在翟國對使者表示了善意，而對投降卻是表示拒絕，那他們的態度可就耐人尋味了。

視頻里的郭正琦正挺直了腰桿坐在沙發裏面，雖然那沙發陷得很深，但是他的姿勢卻像是坐在一張平板木椅上一樣自然。

他逼視着葉茂，一點都不留情面：「這麼簡單的態度你都看不懂？」

「準備好迎接一場大戰吧。」他說道。

葉茂心中一驚，但是卻依舊是一頭霧水。

郭正琦：「這一次翟國肯定會和你血戰一場，死守都城，雖然他們肯定會輸。」

「都城必定守不住，但是你這一次也別想如同之前那般一路攻城掠地順風順水了。」

「為什麼？」葉茂禁不住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了翟人的尊嚴，他們最起碼也要在亡國之前表明一下態度、一種翟人的血性的態度，在你擊敗了他們之後，他們會承認你的強大，並且匍匐在你的腳下。」

「你說得好像很簡單。」

「擊敗他們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看你代價多少。」

「你還會幫助我們嗎？」

「我覺得我不方便幫助你們，攻城戰看的是部隊戰鬥力居多，要想再依靠詭謀，機會很少。」

「那麼……」

「我看那個陳鐵漢就很可以，這一次攻城戰他一個人已經足夠，只是損失多少的問題。」

……

葉茂也不知道郭正琦到底是抱有的怎樣的想法，就是對於接下來的戰鬥，他採取了不再幫助的態度。

「我約好了人下象棋，還有軍棋。」他在最後說道。

軍棋在大低谷時期甚至之後都幾乎失傳，但是在最近七八年之內，卻是逐漸興起，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力量。

至於象棋，經歷了數千年，卻是長久不衰，甚至在大低谷時期，人類世事艱難，許多衣衫襤褸的落魄人也以象棋聊以自樂。

葉茂倒是沒有想到郭正琦竟然也有這樣的愛好，而且這一愛好叫他放棄了親自指導一場攻城戰，畢竟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親歷戰爭的誘惑力是無與倫比的。

郭正琦關閉了視頻界面，葉茂越過戎車，看到翟國的國都城牆距離這裏只有一二里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