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晉

第三卷·亂世狂潮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晉文公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他已經有了一些預感。

不過他的心裏面是越來越放心不下，於是便憂心忡忡的。

他召來公子歡來見自己。

公子歡恭謹地站在他的面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眼神總是顯得有些遊離。

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兒子，這一年多以來，是變了許多。

算起來，這也是他最滿意的一個兒子了，雖然和他的性情以及處事手段相距甚遠，但是也不失為一種很好的性格。

他給對方留着那麼多的賢臣良臣能臣，假如繼任者是一個特別張狂的傢伙，遲早會出事情，相反，謙遜總是會有好處的。

「你最近是怎麼回事，好像老是心神不寧的？」晉文公皺眉問道。

「啊……不，沒有……也沒什麼事情。」公子歡施禮道。

晉文公的心中無端地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怒氣，突然出聲大聲呵斥道：「你看看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我老了，身體是越來越不行了，你這樣子，叫我怎麼放心把國家交給你！？」

突然遭受到這樣強烈的斥責，公子歡全身的身體是一哆嗦，那種時而恍恍惚惚的狀態也是好了很多。

他跪拜了下來，動作也終於是變得流暢而並非猶豫不決。

「歡惹父親生氣了，請父親責罰。」

他終究還是謙遜的。

晉文公嘆息了一口氣。

他的神情也是緩和了下來。

「我現在是越來越不行了，你的祖父一直到我，晉國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風雨雨，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所以，我就是非常擔心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夠帶着晉國一直這般好好地走下去啊！」

「您的身體還是可以的，不要這樣想。」公子歡抬起頭來，非常懇切地說道。

晉文公苦笑着搖了搖頭。

「起來吧。」他說道。

公子歡很聽話地站起身來。

「我現在跟你好好講講那些事情，」晉文公道，「我給你留下了那麼多的賢臣，你怎麼看待他們？」

公子歡頷首道：「他們都是對您非常忠心的、值得信任的，以後我只能夠依靠他們。」

晉文公擺擺手。

「不僅僅是如此，」他說道，「他們對我的確是忠心的，但最重要的是他們對晉國是忠心的，他們相信我能夠讓晉國變得越來越好，所以才會對我那般忠誠。」

公子歡點點頭表示受教。

「所以你以後一定要做好你的國君，那樣子，他們會認可你，也會對你越來越忠心，他們都是值得信任的臣子，這一點，你放心。」

晉文公像是說得有些累了，於是便沉默了好一會兒。

接着他又道：「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你需要壓制他們的家族。」

公子歡一臉的詫異之色，顯然是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我總是有些隱憂，」晉文公皺眉說道，「對的，他們本身的確是忠誠的，他們的繼承人也許也是忠誠的，但是他們的子子孫孫呢？他們的家族做大了呢？」

「這……」公子歡是實在沒有想到晉文公竟然會說出這些話來，一時之間是完全就怔住了。

那麼，到底是信他們，還是不信他們？

「我知道你現在還難以理解，」晉文公說道，「他們是忠誠的，不保證子子孫孫都是忠誠的，所以從你往後，都要提防著、取得一個平衡，既要用他們，也要防他們，這就需要看你自己的能耐，還有對子孫的教導了。」

公子歡終於是聽懂了。

既要防着他們，還要讓他們忠誠，那就需要很大的手段了，自己的提防與猜忌，不能夠讓他們看出來啊！

於是他沉默了好久。

晉文公任由着他沉默，那是給予他消化和思考的機會。

很長很長時間之後，他才繼續說道：「接下來，我要談談那一位神女。」

一名放在這個世界上，原本算是弱女子、弱勢群體的一名少女，竟然被他單獨放出來講，便已經足夠說明她的魅力以及晉文公對她的重視了。

聽到這句話中的這兩個字，公子歡的眸子裏面，閃過了一道光，卻兀自隱藏着，不想讓父親看見。

「她非常危險。」晉文公的神情凝重。

公子歡吃驚地看向他，張了張口，像是想要說出點什麼話出來。

但是晉文公卻是阻止了他說話的企圖，繼續說道：「這麼說，並不是說她對我們晉國是絕對有害的。」

「她的危險，在於她的能力，一直到現在，我都沒能夠看清楚她。」

「只要她一直都向著我們晉國，那麼對我們晉國將會是莫大的好處。」

公子歡點點頭表示贊同，葉霜雪在他的心目中，已經真正成為了一名神女，他非常的景仰傾慕對方。

晉文公繼續說道：「但是正是因為我看不透她，所以我很是忌憚，我不知道她的具體想法、她的真實的，真正的目的。」

「我很害怕她。」

他的這短短的一句話之中，隱藏着大海一般的憂慮。

「可是……」公子歡遲疑了一下之後，還是決定繼續發表自己的觀點，「她是真的擁有神的力量、神的智慧，她現在，也是真的在為我們晉國付出幫助。」

晉文公點點頭，笑了。

「我知道，」他道，「我知道你對她很有好感，也很尊敬她，她現在也是的確在為我們晉國好，你不肯對着她動手，也沒有力量對着她動手，現如今，她在晉國已經那麼出名了，一旦發生什麼事情，那麼必定會引發很大的浪潮。」

「我就是叫你……小心一點。」他最後的四個字，放得很輕。

公子歡施禮表示已經聽了進去。

但是晉文公卻像是還不放心一樣，聲音忽然又響起：

「即使，我是說即使。」

「你和她因為某種原因處在了對立面之上，但是還沒有真正的撕破臉。」

「你也不要輕易動手，因為你殺不死她的，我很確定，即使是我，也無法殺死她。」

說話間，晉文公自己已經感受到了非常深刻的寒意。

「退避三舍，」他道，「就像我當年所做的一樣，懂嗎？」

「懂了。」公子歡垂首。

晉文公擺擺手：

「你退下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