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閃電正在蜿蜒曲折（3）
侯馬邑預估周軍到達需要四五天，最快三天，而事實上，這也是比較準確的預估。
但是周人到達這裏，只用了兩天。
秋風蕭瑟，微涼的氣息在涌動。
遠方的周，大旗烈烈作響。
太快了！根本難以置信他們的速度為什麼會這麼快。
侯馬領主原本猜測或者說期望這一次周人的軍隊只是安邑杞洪那一邊因為小小失誤而漏過來的少數部隊，但是現在他才發現——擺在他眼前的，竟然是浩浩蕩蕩的大軍！
他說不清楚那具體是多少人，但是目測不會低於兩萬人。
這根本不是他可以抵抗的力量，他雖然號稱全城戒備能夠湊齊八千多人，聽起來很是不凡，但是其中根本沒有能打的。
當周人的軍隊出現在地平線處的時候，他的大魚大肉被打翻在地，雙腿也是感覺到發軟。
周軍在繼續前進。
除了整齊的軍隊推進的聲音，其他的雜亂，甚至開口的聲音都聽不見。
綿延一片的精銳大軍很唯美。
壯觀的唯美。
那是浮動在蒼天之下的人類高雅的運動。
是的，戰爭是一門古老的藝術，雖然過程可能會很血腥殘酷，但是如果把這種藝術發揮到高層次的境界，的確可以稱之為高雅。
人類相愛相殺。
當那樣的大軍涌到城池下的時候，侯馬領主便雙腿一顫，徹底堅持不下去，被嚇得跌倒了。
侯馬被攻破，只用了短短的半個時辰多一點。
比經歷過一場動亂還堅持抵抗的南陽更加不堪一擊。
當城被破了之後，侯馬人完全沒有要繼續抵抗的意思，紛紛嚇得屁滾尿流投降了。
這一過程的波瀾如此之小，但是所造成的震撼卻是非常巨大。
除了周人自己之外，沒有人能夠想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所有人都以為周所有的大軍都在安邑，和杞洪打得難解難分，但是另外一支人數同樣不少的軍隊，卻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了侯馬，並且把它給攻打了下來！
閃電一般。
閃電般的速度、閃電般的奇詭。
整個看起來強大、嚴密的晉國，就在這一戰略的失敗之下，轉瞬之間陷入到了生死存亡之中！
周就像是躲開對方的防守與攻擊，卻忽然把利劍插進了對方的心臟！
太快了，太過出人意料了！
就在侯馬被攻下之後幾天，有關安邑東面那一支軍隊全軍覆沒的消息才突然傳來，於是周軍的運動軌跡才逐漸清晰。
但是這一切終究沒有任何的用處，因為災變已經發生。
……
……
「他們討不到任何的好處。」杞洪笑着咬了咬牙，說道。
周人在又一次進攻之後，短暫、簡單地撤退了。
回想起這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的交鋒，雖然恍如噩夢，但是卻也是實實在在的收穫，感覺心裏面特別的充實。
不得不說，他承認周人的攻擊實在是太恐怖了，雖然雙方的傷亡都有所克制，但是在那有限的傷亡之中，他們晉居然比起對方更多！
周人的裝備很先進，軍事部署也非常精密，所有的一切，總之單兵戰鬥力，或者是綜合素質，都比這一邊高。
不過他們是遠征軍，只要安邑這邊他們不能夠有所進益，遲早都會是撤退甚至是潰敗的結果，到時候，便是晉國大舉反攻、幹掉那個無道牌位的時候到了。
現在看來，儘管周人的進攻非常猛烈，從正面也絕難突破，眼看計劃之中的事情即將發生。
而侯馬邑被攻破的消息，就在這個時候到來。
特別是來到侯馬邑的，是巍巍大軍，而並不只是一支奇襲的孤軍。
更新的消息，那二萬多的大軍，棄了侯馬，往安邑而來。
這些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靂一樣，砸得杞洪外焦里嫩的。
在他的面前，站着最值得信賴的副將和邱將軍兩人，三個人臉上黯淡無光，就像是失去了人生最最強烈的寄託。
一件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特別是他們就連想都沒有想到的事情，就這樣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為什麼會這樣子？」杞洪在許久之後，才微微張了張唇，輕聲問道。
在周的面前，他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巨大的挫敗感，儘管這一次的失誤，是更高層的戰略問題，他只有次要責任，但是最終的結果，卻是毀滅性的。
副將搖搖頭。
邱將軍囁嚅道：「我也不知道……」
杞洪在那裏緩了好久。
接着他的眼中還是閃過一絲狠意，道：「事已至此，那就只有背水一戰，他們的速度很快，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我們的主力都在安邑，只要安邑穩住，就算是他們攻下了侯馬，也不安心，會投鼠忌器，所以這也是他們終究還是往安邑來的原因。」
副將的臉色並不好看，說道：「那麼現在，我們就將會是腹背受敵了。」
杞洪像是忽然控制不了情緒，朝着他咆哮道：「難道你準備束手就擒，放棄戰鬥！？」
副將被他突如其來的這一下嚇住了，驚了片刻之後，忽然眼中也是閃爍起狠意來，道：「我們晉國兵強馬壯、無所畏懼，就算是戰略失誤，也可以擊潰任何來敵！」
三個人的對話，彷彿是一場定勢，瞬間便定下了所有晉軍幾萬大軍的軍勢。
此時，距離從侯馬的周軍接近安邑，只有八天的時間。
八天之後，一場舉世矚目的決定性戰役即將爆發。
……
……
水性拄著矛，坐在那裏，好像坐了很久。
真是平靜如水的歲月啊。
他眯起眼睛，往前望，似乎能夠感覺到更西面那越來越高的地勢。
更遠處的遠方，那裏高高地存在着，往外攻打的時候，可以居高臨下，東定中原。
那是一個易守難攻的國度，就算你深深地挫敗了它，也很難完全摧毀它。
現在，他帶着一萬大軍，就這樣橫亘在周的邊陲，準備抵擋着那隨時隨地都會自上而下過來的兇猛攻勢。
有可能會有，也有可能不會有。
那個強大的對手，現在，就像是陷入進了死寂之中，他在這裏已經待了一個月了，對方還是沒有任何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