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他沒有動用全力
彷彿危險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不過，他已經知道了在晉國所發生的事情，周的軍隊已經出其不意地突破了安邑防線，繞到了後方，一場決定性的戰役即將發生。
到那時候，恐怕就算是遠方高處的敵人再謹慎，也會沉不住氣吧？
他等著那一天。
也許還要等待很久。
……
……
最近的秦穆公顯得悶悶不樂的，因為他的弄玉悶悶不樂的。
已經好多天了。
弄玉像是有着什麼心事兒，卻不願意跟他說。
他來到對方的面前，看到她如今已經愈發亭亭玉立風姿綽約起來，很有了小美人的腔調，便愈發喜歡。
他說：我們的小弄玉看起來是真的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
很顯然，他這麼說，除了是實話，也是有心想要逗別人開心。
弄玉已經好多天沒有吹奏樂器了，今天，她就在鳳樓的窗邊，吹着外面蕭索的秋風，默默無聲。
外面的秋景，有着一種陰鬱的色調。
她回過頭來，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你又來了？」
秦穆公盡量作出一種輕鬆的姿態來，道：「我們的小弄玉最近不太高興，我總是要想辦法讓她多高興高興啊！」
弄玉搖了搖頭，又道：「其實我挺好啊，你現在這麼忙，還經常到這裏來看看我，沒有必要的。」
秦穆公走上前去，摟了摟她，卻久久都沒有說話。
時間緩緩流淌，歲月無聲無息之間老去。
弄玉看見了遠處飄飄零零的秋葉落下，眼中更深地閃現到了落寞。
旁邊這個靠得很近的男人，雖然她依然能夠感受得到他的強大，但是除此之外，那種越來越深沉的暮氣，也是無法隱藏。
他老了，就像那些飄零的落葉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走向寂寥。
她就希望他能夠一直這樣好好的，安逸一點兒。
可是……
「你一定要動手嗎？」她忽然忍不住開口問道。
秦穆公愣了一下：「什麼？」
「他們都說你要發動很大很大的戰爭，就跟……現在所發生的戰爭有聯繫……」弄玉說話間，低了低秀首，顯得愈發憂傷。
周晉之爭如此浩大，自然是在全天下都傳揚起來，在以往，列國紛爭，大多都是小摩擦，即使是亡國，也是一些不足道也的小國，但是而今周天子與晉國的戰爭，這可是非凡的意義，雙方那你死我活的架勢，也是無與倫比的。
弄玉不可能不知道。
而關於秦穆公的事情，她也知道。
她覺得現在挺好，自己喜歡安逸，秦穆公也是老了，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做呢？
她能夠預見到一旦秦國加入進去，那麼受到影響的不僅僅是秦穆公和她，還有許許多多的人。
以天子之道之名征伐天下，和以天子無道之名征伐天子，兩股力量正在粗略碰撞，而且現如今鹿死誰手還未可知，現在還只是開始，在不久的將來，必定會引發席捲整個大周王朝的驚天之戰。
她並不想見到這種情景在秦國的土地上發生。
秦穆公憐愛地摸摸她的頭，說道：「這種事情，不是你不想發生，就不會發生的。」
他仰頭看了看天：「其實在這個世界上，總是有着那麼一種蒼穹之上的力量，暗中定下了世界的走向，那些力量同時也深入到我們人人的骨髓深處，成為我們的天性，所有的一切，都在推動着世界發生著那些事情。」
弄玉幽幽地嘆息了一口氣：「好的，我懂了。」
秦穆公的聲音變得輕柔和慈愛：「但是，那是我們的事情，你只是一名小姑娘，你不要去多想、不要因為這些事情而感覺到憂鬱，你要坦然的接受這一切，而且，我會擋在你的面前。」
弄玉只好點點頭，說道：「我會理解你們的。」
她說的僅僅只是理解，並沒有說支持。
秦穆公望向東方，心中湧現出來的，是一名老人最後的瘋狂與豪情。
他是正確的，完全是正確的，就算弄玉不理解、不支持。
當離開鳳樓的時候，他又去見了蹇叔。
「我感覺晉國很危險。」蹇叔說道。
「你覺得這一次晉國的戰略失誤，會讓它產生巨大的失敗？」秦穆公似乎是並沒有怎麼認可對方的說法。
蹇叔繼續說道：「不過，這一次，不管是晉國戰敗，還是那個周天子戰敗，都會引來連鎖反應，所以說，現在，還只是開始而已。」
緊接着，他的聲音又變得低沉：「而且，主公你剛才在鳳樓，我正要跟你說：現在，其實周雖然那麼大的架勢進攻晉國，但實際上並沒有動用全力。」
秦穆公很顯然是第一次知道這一情報。
他的眼中閃過許許多多別樣的東西，到最後定格，而後道：「這怎麼會？」
在幾乎所有人看來，晉國是如此可怕，尤其是在晉文公的推動下，達到巔峰狀態的晉國，這一次周晉之爭，周的大軍進攻晉國，只有全力以赴才能夠與之一戰，但是現在蹇叔卻告訴他——秦國得到的信息是，周並沒有動用全力。
這真是一個可怕的消息。
蹇叔鄭重地點點頭：「反正，已經確定，周還有很大的餘力。」
秦穆公沉默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會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那個漁翁，因為周和晉相互攻伐，雙方都被牽制住了，那樣子，他便可以鎮定自若地隔岸觀火，從而輕輕鬆鬆地作出動作來。
但是現在看來，周的野心甚至是實力，也不僅僅只是如此，那一名周天子的胃口實在是太大了，而事實上，對方也極有可能是真的擁有符合野心的力量。
攻入晉國，沒有動用全力，那麼其他的還在等待着的力量，將會投向誰，給予致命一擊？
一股深深的寒意。
許久之後，他才禁不住問道：「那麼，你覺得，他現在使上了幾分力？」
蹇叔搖搖頭：「沒有人能夠知道，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這一次戰爭，即使是周晉兩敗俱傷，他還有的力量，也依舊虎視眈眈，壓迫得所有人都要深思熟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