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夢再美，也是一場虛幻（4）
半個時辰后，大軍開拔，朝着王都出發了。
軍人常有夜襲，而且這一次難得大勝，所有人都揚眉吐氣了，有一股使不完的勁兒，最終將士們都很願意殺向王都，拿下太叔帶。
留下一部分人留守陽樊，蒼葛出發了，而讓他驚訝的是葉茂依舊堅持同行。
鄭國人並沒有遵從這個決定，他們有些不滿，而且原本就對這個周天子無感。
於是雙方約定蒼葛先行，鄭國（軍隊清晨出發，到時候匯合一處。
夜，黑暗的夜，曾經承受着無數諸侯不屑的眼光的周軍就像是掠食的動物一樣穿行在那片黑暗中，隱藏着自己的獠牙。
等待着隨時隨地的撕咬。
……
……
王都，丑時。
四面八方的火光以及人聲稀疏了許多。
經過兩個時辰左右的鎮壓，那些憤怒的百姓終於被壓制了下去，不再像之前那樣勢不可遏。
原本被圍得水泄不通的王宮終於出現了諸多豁口。
消息傳到大殿裏面的時候，隗后正顫抖著嬌軀躺在太叔帶的懷裏，兩個人都擔驚受怕地等待着。
當得知王宮衛士們可以帶着他們離開的時候，他們的臉上因為巨大的落差而顯出喜不自勝的神色來。
然後才意識到那樣的神色是如此可笑——失敗的人，竟然因為擁有逃亡的機會而歡喜，這是有多麼不知恥？
頹叔和桃子等人隨着車駕再一次來到大殿外。
車駕載着太叔帶和隗后一路往王宮外而去。
聽着最安全的那個出處比起之前要微弱許多的人聲，兩個人都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
王宮衛士們簇擁著車駕出了宮。
沿途依舊有憤怒的百姓衝擊過來，其實那些人並不知道車駕裏面的人就是太叔帶，只是一種下意識的攻擊行為。
不過在王宮衛士們的武力威懾之下，那些人留下幾具屍體還有嚎叫着的傷員，很迅速地逃跑了。
一路過去都是這樣。
北城門越來越近了。
那裏隱隱約約有着聲音，不過在一段時間以前，城守已經得知了太叔帶要從那裏逃離的消息，想必那裏全部都安排好了。
只要出了北城門，一路疾馳，他們便可以到達翟國，到那時候，他們就安全了。
太叔帶緊緊握住了隗后柔弱無骨的縴手，輕聲說道：「放心吧，我們會回到你父親身邊的。」
隗后煞白著臉點點秀首，沒有說出話來。
距離越來越近。
城門在望。
忽然，那裏爆發出一片的歡呼聲，還有洶湧的人潮聲、微弱的廝殺聲。
……
……
半個時辰前。
一路行過去，並沒有遇到什麼抵抗，沿途的城池守將聽說天子回來了，全部都很欣慰，再加上蒼葛的遊說，越來越多的部隊加入進來，打着勤王的旗號，奮勇而前。
雖然如此，所有人都不太清楚王都的態度。
當接近王都的時候，於葉茂的建議之下，軍隊幾乎進入了潛行。
但是令人驚疑的是，王都的城頭上火把通明，而且城內的聲音也傳出了老遠，似乎是極為熱鬧。
葉茂和左鄢父等人面面相覷，搞不明白王都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太叔帶這個傢伙早有準備？
「大王，我建議，繞城而行，從北城門攻入。」一名帶着部隊跟隨的城池守將進言道。
正是當初奉命抵抗翟軍，卻因為戰鬥不力，被擊敗導致天子流亡在外的「罪魁禍首」原伯貫。
這一次，他很有要將功折罪的意思，畢竟當初他被太叔帶親手生擒活捉，雖然技不如人，但終究心裏面對太叔帶的惱恨很大。
看着葉茂願意傾聽的樣子，他繼續說道：「太叔帶如果想要逃亡，必定是逃往北方的翟國去，從北城門攻入，便阻了他的捷徑。」
「那麼如果他恰恰是算準了我們的想法，來一個聲東擊西，從其他城門走呢？」葉茂問道。
原伯貫笑笑：「太叔帶不是這樣的人，現在他慌了神，以他的性格，速度比起陰謀更加重要，而走其他城門，會浪費他的許多時間，他不肯的。」
葉茂點點頭：「就依你的。」
城內的動靜非常大，似乎是有着一場騷亂，王都自顧不暇，並沒有多少偵查的部隊在外頭，於是軍隊遠遠地繞城而走，最終來到了北城門。
此時此刻騷亂好像已經微弱了許多，北城門上，也是謹慎守護的城守。
但是城內的聲音依舊。
憤怒的百姓們中，也有一些智者，就算準了太叔帶會從北城門逃向翟國，而奪下北城門，正是他們的目標。
在這樣的情況下，大軍朝着北城門猛然發動了衝擊。
……
……
北門守將陰沉着臉，望着下面的動亂，握緊了手裏面的劍柄。
他對太叔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他之所以恪盡職守，只是因為恪盡職守本身，那是他的本分，不管怎麼說，現在的太叔帶才是「天子」。
城中的民眾已經突破了隱忍的邊緣，太叔帶其位不正，而且聲色犬馬不理朝政，他們已經忍他很久了，只是周襄王流亡在外，諸侯們並不表態，光憑他們的力量，很難戰勝太叔帶，而今卻是不同了，周襄王的回歸給了他們力量。
他們拿着各種各樣的武器，瘋狂地衝擊北城門，想要將之攻打下來，卻是困難重重。
而城守們也是束手束腳，雖然聽令於朝廷，但是他們也不好對民眾趕盡殺絕，這一點和戰爭不一樣。
守將的手指在劍柄上點了幾點。
驀地，雙眸綻放出寒芒來，命令道：「殺！暴民，殺無赦！」
不管是周襄王做天子，還是太叔帶做天子，都是天子家的事情，而他是天子的忠臣，但暴民衝擊軍隊，性質就不一樣了，那是在叛亂。
傳令兵愣了愣，但是並沒有多問什麼，很快就去傳令了。
守將轉過魁偉的身軀。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城頭上的士兵對着他喊道：「不好了，將軍你看！」
守將趴到城牆上，朝着遠處望過去。
只見夜色之中，突兀地亮起一大片連綿的火把，照亮了城外的原野。
那些火把是如此廣袤，蔚為壯觀。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