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緊隨其後，沒有任何的穩定發生，給予他的，完全就是一個又一個的「奇迹」，他的城池連連失守，在國都之後，失地更快更多，他原本想要去的每一個地方，都在到達之前，得知被攻打了下來，於是便只得馬上急急如喪家之犬一般迅速遠離那裏。

就這樣，在半年之後的今天，依舊屬於他的，只剩下了三座城邑，而且都只是小城邑。

即使是他再怎麼看不上眼目前所待的這座城邑，也不得不承認——這座城邑是這三座裏面環境最好的。

現在，吳國的兵馬已經圍住了這座城邑。

「區區吳蠻子，欺人太甚！」

楚穆王憤怒地將面前的那些吃食推翻在地，而後咆哮道。

有的人覺得可惜，因為現在大家的處境都不好，這些吃食，已經是這座城邑裏面最最稀罕的了，他們雖然也跟隨着楚王一起出行，但是這些吃食，卻是也奢望不到，於是便覺得很可惜。

然而楚穆王卻一點都沒有覺得可惜，這些吃食，他原本就不怎麼放在眼裏，而現如今，又是更加吃不下、沒有心情。

「這些吳蠻子，想當年，在我們楚國的威懾之下，惶惶不可終日，只能夠在夾縫中生存，這才發展到了這一步。好在，我們楚國並不怎麼在乎他們那些荒蠻的土地，現在竟然敢對着我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像瘋狗一樣狠咬，實在是可惡！！」

可以體會到他那深切的憤怒，但是他再怎麼憤怒也無濟於事。

他說得對，在從前，吳國，根本就沒有被他們放在眼裏，雖然吳國的第一位國君是泰伯，還是周文王姬昌的長輩，吳國的血脈，還算是高貴的，然而那片地方總是被視作為蠻夷之地，落後於其他的國家，就更不用說他們龐大的楚國了。

現在，藉助周天子的力量，吳國這就蹬鼻子上眼，一下子吞併了他們這麼多的土地，並且還要圍住他所在的城池，徹底覆滅他們的羋氏，實在是令人羞恨欲死。

可是無論如何，這都是事實。

他們楚國已經難以抵抗敵人的進攻，陳鐵漢在保全自己的力量，在吳國足夠對付他們的時候，便放開了手，任由他們之間征戰去。

楚穆王瞪着一名大夫，問道：「你說過，那個周天子要完了，他不斷遭受到背叛，也開始不斷得到敗仗，反周同盟的勢力暴漲，他們很快就會捉襟見肘，所以即使是形勢再怎麼危急，我們楚國最終都能夠相安無事，為什麼現在我真的要完了，他們還死死地咬住我不放？！」

是的，聞將軍和鐵軍吃了一些小敗仗，而後往周地區撤退、尊王勢力紛紛倒戈，反周同盟力量越來越強大的消息，已經傳遞到了他們的耳中，於楚國人來講，這樣的話，如果不想自己家天子就這樣被擒賊先擒王，那麼陳鐵漢最好的做法就是大軍回撤，只留下一些留守的部隊。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陳鐵漢一支部隊都沒有撤走，在那些信息在全天下不斷傳盪的同時，陳鐵漢聯合吳王句卑，不斷在楚國作戰，並且戰功卓著，一直到推進到了這裏。

當然，陳鐵漢很清楚現如今周天子所面臨的局面，於是在後面的這些戰爭之中，便稍作輔助，主要的攻城部隊，來自於吳王句卑。

無論攻下羋氏是否已經變得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簡單，陳鐵漢都要儘力為以後保全力量，面對未知，每一個周軍士兵，都是不容犧牲的。

所以當此時，密密麻麻的吳國士兵圍住了這座城邑，周人卻不見蹤跡。

戰鬥在半個時辰前短暫結束，城內楚國人堅決抵抗、絕不退縮，但是卻損失慘重。

任誰都能夠看得出來，如果沒有別的奇迹發生，這座城邑在今天就會易主，而後羋氏便徹底從歷史上消失了。

楚人不服，他們不願意相信堂堂楚國，最後一擊，會是被那個從前瞧不上眼的吳國。

但是這並不能夠掩蓋最終覆滅的事實。

楚穆王來到了城頭上。

這裏是城邑的北面。

他往北望，卻彷彿在一時之間並沒有望見城下的那些包圍的吳人。

他的目光在那看不見的地方停頓了一下，而後意識到，在自己的想像里，那裏應該是楚國國都所在的位置。

在那裏，他度過了自己的童年，也變得殘忍與貪戀權利，他還害死了自己的父親。

許多美麗的宮女在那裏小心翼翼地對着他展現自己的魅力，那些在曾經給了他莫大的滿足，現如今回想起來，卻很是虛幻，也很是寂寥，彷彿那些曾經的榮華，只是並不重要和非常無趣的。

他這才意識到，即使是從前的那些可以對着許多人生殺予奪的生活，其實也是空虛無聊的。

那些好看的、對着他戰戰兢兢的宮女，在從前是那般實質，現如今卻總是覺得好像不曾存在過一般。

他忽然在城牆上挑起了舞蹈。

他並沒有學過，在從前他也並不會跳這些舞蹈。

但是這些被舞姬們無數次表演過的東西，深深地紮根於他的記憶深處，從而變成了不可磨滅的存在。

於是在今天，他忽然無師自通。

城牆上，原本帶着必死的決心的、目光堅毅的將士們一下子都呆了，不知道自己的國君到底是怎麼了，只是他們承認——除了因為那個是國君而帶來的違和以外，他跳得實在是太好太好了，一點都不輸於那些舞姬。

沒有配樂，但人們的耳中卻彷彿聽見了餘音繞梁、三日不絕的配樂，配合著那個舞蹈。

遠處，吳國的將士們也在看。

句卑那高大魁梧的身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

他默聲不響着，同樣也是在望着很遠的地方的那個舞蹈。

雖然因為距離的緣故，在他的眼裏，楚穆王顯得很小很小，但是他卻能夠感受到那種風韻。

有人提出正好派出遠程部隊，不，最好是一名百發百中的神射手，直接將楚穆王狙殺，但是句卑卻擺了擺手，阻止了那種建議，也用眼神阻止了任何蠢蠢欲動的想要不顧他的命令擅自行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