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折戟沉沙終

四面八方傳來反周同盟的那些將士們憤怒的喝喊聲。

戰鬥還在發生著，但是和之前卻有着截然不同的一種氛圍和氣息。

半個時辰之後，他出現在了城門外一里處。

在城牆的外面，還有着數量其實並不多的部隊存在着，不過可惜，他們突圍的決定實在是出人意料，那些部隊的機動性也實在是太差了，沒能夠攔截住他們。

在他的身邊周圍，只有着兩三百人。

大軍被他分散了開來，在不久的將來，很遙遠的地方，他們才會會合。

在這期間，軍隊可能會發生較大的損耗，但是比起全軍覆沒來，這將會是最好的結局了。

他的目光朝着某一處地方望過去。

神情凝重，還有着幾分感慨。

三個多月前，就是在那裏，他見到了假的陳共公和蔡庄侯，然後遭受到了刻骨銘心的背叛和襲擊。

這艱難的一段時光，就是從那個地方、那個時候開始的。

而今，他將要離開這裏了，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而那些消逝的弟兄們的冤魂，也緩緩的飄散在這片土地之上。

還有果印……

正當他想到國慶的時候，忽然，身旁的那名將領喊道：「將軍，你看！」

他下意識的朝着那邊看過去。

遠方，出現了一個人。

不對，確切來說，其實在他的身後，還跟着五六十名各式各樣的周軍士兵，可是在此時此刻，其他的人都彷彿成為了空氣，在他們的眼中，真的好像只存在了他一個人一樣。

果印！

這個名字，在龍小的腦海中久久的迴響，如此浩蕩，他禁不住都要流下眼淚來。

說真的，在這之前，他還有過幾分期望，覺得果印有可能還活着，就算是因為某種原因，和自己失散了，但活着就是好的。

後來，一直到到他出城門之後好久，他便是能夠灰心的接受了這麼一個「事實」——果印肯定是被殺了。

那個時候，他的心裏面難受無比，甚至覺得，陳共公和蔡庄侯究竟是否被殺的結果似乎都顯得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經把兄弟給派出去了，而兄弟也折在裏面了。

現在，果印的身影忽然出現在面前，他的心中激動無比，雖然依舊是那種想法：陳共公和蔡庄侯有沒有被殺死並不重要，重要的就是果印還活着，那就是很好很好的事情了。

只不過……

他又忽然感覺，那場景看起來有些不對勁，果印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卻又有着一種莫名其妙的陌生，那種陌生讓他感覺到恐懼。

一直到果印的身影逐漸變得越來越清晰，他才有些悚然的發現——

果印的左臂，居然沒了。

在這一刻，他的全身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卻又並不難受，只是覺得感慨。

他停下了遠離城池的腳步，駐馬停在原地，等待着對方到來。

果印越來越近。

那斷臂的模樣，越來越清晰和令人頭皮發麻。

他看得更清楚了。

果印就像是從地獄裏面逃出來的一樣，身上到處都是血跡斑駁，一臉的疲憊不堪。

他的盔甲已經多處破碎，有些甚至可以從中看到身體上的傷勢，如此驚人。

好像是過去了很久很久，似乎是一萬年。

果印來到了他的面前。

對方並沒有立刻開始說話。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的坐在馬背上，盯着對方看，良久無聲。

末了，許久之後。

「將軍，任務完成，陳公和蔡侯，全部殺死！」

果印當先說話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但是卻盡量抬高了，所以依舊有些振聾發聵的味道。

這一次，龍小是真的流下了眼淚來。

那是激動，也是感動。

他曾經有過多次殺死那兩個人的機會，但是在還留有一些希望的時候，他必須要盡量選擇將他們帶回到大王的身邊。

但是正因為如此，這才導致了今天發生的這一樁事情。

也最終讓果印變成了現在的模樣。

很多時候，人生就是一個圈，來來回回，轉了一個圈，就又回來了。

陳共公和蔡庄侯的小命，對於他來說，就像是一件失而復得的東西，曾經擁有，然後丟失，最後又奪回來了。

他跳下馬背來。

他忽然朝着果印施了一禮。

「將軍，這……」果印在龍小成為將領之前，便是一名將軍，在剛開始的時候，他也對龍小有過不屑一顧，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對對方是越來越敬重和信任，所以在他的心中，龍小一直都是上級、是主帥，主帥怎麼能夠對下級這樣施禮呢？

「你接受吧，這不是代表我的身份，而僅僅是代表我自己這個人本身，對你的敬意。」龍小含着熱淚說道。

受到情緒感染，周圍的其他將士們也是紛紛朝着果印施禮起來。

一時之間，原本應該是感動人心的氛圍，倒讓果印變得不好意思起來。

但是他馬上又道：「好吧，將軍，我接受，但是……」

他抬眼，朝着遠方望了望。

依稀有着敵軍的蹤跡，也許那些敵軍也發現了這個方向的周人，停留下來一段時間，便危險一段時間，並不值得。

龍小點點頭，上馬吩咐道：「走！」

就這樣，匯合到一起的兩撥人馬，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際。

……

……

龍小放棄了陳國國都，或者可以說，是被逼着放棄了那座城池。

鐵軍退出了衛國，並且還在往西面周的地界退過去。

聞將軍退出了晉國，晉國得到全面收復。

水性堅定地守在了周的西方邊陲，在秦國以及其他力量的攻擊下，化為了不可攻破的鐵牆。

只有陳鐵漢牢牢地把控著楚國的大半土地，幾乎成為了實際意義上的楚王。

與此同時的，是反周同盟的力量在各個方向朝着周的核心擠壓，呈現四方包圍、十面埋伏的趨勢。

兩股巨大的力量即將誕生著巔峰對決，在未知的將來。

看起來，一場舉世伐周的浩大聲勢已然成型，對周天子的總攻已經開始醞釀……

（第四卷·折戟沉沙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