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說話間，他用眼睛瞄了瞄那些全副武裝的甲士，充滿了狐假虎威之意。

其實也算不上是狐假虎威，因為這些甲士，原本就是聽從他的調遣的。

聽懂了他話語中的威脅之意，那家人缺連怒目而視都不敢，長年累月好幾代人的對領主的絕對服從，叫他們幾乎喪失了任何的鬥志。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貴族說的話，就是對的，哪怕是不合理的。

看到他們沉默的、恭卑的樣子，那名官員的心裏面滿意極了，同時也知道，沒有必要繼續恫嚇他們了。

於是他開口說話道：「領主有令，交糧，和前年一樣。」

聞聽此話，這些人都瞪圓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之色。

今年的產量，又恢復了很早很早以前，如果還根據前年的那樣，當做產量大增的樣子，他們就是把糧食全部都交上去，還是會把自己給活活餓死。

家主咽了口口水，實在忍不住了，還是說道：

「今年的產量真的不行，那些莊稼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產量又不行了，變回了從前的樣子，似乎是只有兩年的期限……」

那名官員擺擺手，看起來非常的不耐煩，根本不要聽他繼續說下去，道：

「你們這些刁民，是不是自從被周人奴役過之後，就敢不聽領主的話了？我告訴你們，現在的那個周天子，不會再是什麼尊貴的周天子，他是我們的敵人，並且是即將失敗的敵人，你們等著看吧，很快他就會下來了、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他惡狠狠的瞪着這群人。

「現在，這片土地依然是領主的，而不是你們的，你們要明白，你們現在在這裏種東西，那是領主借給你們的，所以他需要從你們這裏獲得賦稅，這樣天經地義！！」

他說的如此強烈，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沒有人願意和他對抗。

但是很可惜，他的要求，根本不能夠獲得答應。

不是不願意，而是達不到。

這位當初跟着領主一同逃亡的官員，根本不太清楚現在這裏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會相信那些村落里的人的說辭，因為他對植物學根本沒有研究，他只對怎樣剝削很有研究。

這家人家當然對於他的狀態非常害怕，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因為這樣下去的話，他們會被餓死，既然那樣會造成死亡，那麼索性還直接和對方對抗一把。

與此同時，村裏其它聽到動靜的人，也出來了圍觀，並且幫助那家人說情、也幫助自己說情。

「真的，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今年的莊稼，就是長不出那麼多！」

「我們根本沒有欺騙你們的必要，不信的話，就到我們各家家裏看，我們總共就那麼點糧食，如果按照前年的數量上交的話，那麼我們自己根本什麼都剩不下了。」

「我們也知道領主想要富強自己的心思，但是今年是真的不同尋常，不能夠用前年的數量來定論。」

……

他們一句我一句都說着，在這期間，那名官員卻是一句話都不說。

他就這樣用那雙眸子打量著形形色色的人，末了，冷笑一下。

「好，很好，自從周人來過之後，你們就都有了膽量，好像都忘了自己是誰是吧？」

「你們一個個都對好了話語，幾個村落聯合起來，這種簡單的伎倆，也想要瞞過我？你們也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一群刁民，也想跟我鬥智斗勇？」

這些人無論說再多的話，或者是讓他去探查大家今年的產量，都無濟於事，他們之間，就像是屬於兩個世界的一樣，根本無法溝通。

村民們義憤填膺，但是看着這些全副武裝的甲士，卻也不敢做出任何的動作來。

在這片土地上，領主擁有着絕對的話語權，根本不是他們可以對抗的。

那名官員又頗有些賣弄的說道：「很好，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其他的村落也是這樣說的，但是他們最終還是個個都交出了應有的數量，很少有打折扣的，而那些打了折扣的，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誰都知道，他這是威脅，同時，又說的全部都會是真話和事實。

於是，人們怒目而視着，卻又無可奈何。

那名官員揮了揮手，幾名甲士腳步鏗鏘地向前。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那家人紛紛變了臉色，其中一名漢子忍不住上前幾步，試圖擋在甲士們的面前。

但是他的這一動作，直接被甲士們視作為了意圖反抗。

一名甲士一腳踹出，踹中了那名漢子的小腹，漢子悶哼了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個場景卻像是產生了某種連鎖效應，那家人家的人紛紛撲了上去，他們卻也不敢反抗，就是擋在了那裏，不讓甲士們隨意進屋搜索。

然而這並沒有任何的用處。

反而會增加前來徵收的人的怒意。

從大人到小孩，被一個又一個擊倒，然後甲士們魚貫而入，開始肆意搜尋起來。

現在，圍觀的人都知道，這將會是不久之後自己的結局，當此時，卻是站在旁觀者的立場，對着這家第一家人家抱有着可憐的同情。

「作孽啊……」有人禁不住嘆息道，但是看着那些來勢洶洶的甲士，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沒有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家人的糧食並沒有好好地藏起來，很快就被全部搜了出來。

「哼，還說沒有！？」那名官員冷笑一聲，看了看那數量，說道：「這還是簡單地搜出來的，就達到要收繳的量了，那麼藏好了的量，那還了得？領主大人說得對，你們都是一群貪得無厭的刁民，就不能夠給好臉色，給了好處還嫌不夠，還聯合起來欺騙說什麼今年年景不好，真當我們好糊弄？」

他作出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大袖一揮，便轉身離去，往隔壁的一家前行了。

背後，那名漢子眼睛都紅了，沖着一名正在拖走糧食的甲士撲了過去，卻還沒有得手，就又被踹翻在地，同時一聲慘叫，那名甲士拔出佩劍來，輕輕一挑，便挑破了他的臂膀，頓時鮮血直流。

「我不下死手，就是給你一個教訓。」他神情冷漠地說道。

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便只聽一聲憤怒的叫喊：「你們這群畜生」，便是那家婆娘撲倒在地，把住了他的腿。

一時之間怒火中燒，他用劍身惡狠狠地拍了上去，只聽「咚」地一聲，那婆娘就連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來，便暈了過去，頭頂破了，血汩汩直流。

頓時，嚇壞了的小孩的哭聲一片又一片，有這家人的三個，還有周圍的其他人家的。

整整像是一片悲劇。

這的確是悲劇。

差不多的情景，在許多領主歸來的地方發生著，被周軍佔據過又回歸之後，那些領主急需補充能量，而對於那些植物以往的產量，收繳也理應這麼多。

能夠去認可所謂產量減少的說法的領主包括他們周圍的人，很少很少。

那一年，周人撤走了。

那一年，領主們回來了。

那一年，某些地區的新型植物的功效失效。

那一年，星星之火已經埋伏下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