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至暗時刻(4)
句卑看起來略微有些新奇,但是他更在乎的還是紙上所繪的東西。
那大體上是大周王朝南方的地區。
的確是最新的。
陳鐵漢的楚國,還有他句卑的吳國。
都是很廣闊的土地。
舊楚之地的三分之二落入進了陳鐵漢的手中,還有三分之一讓吳國的疆域擴大了許許多多。
「如何?」他對着光年問道。
「吳王又看懂了什麼,如何呢?」光年反問道。
句卑淡淡又掃了一眼,便不再看了。
在他的手裏,吳國的疆域擴大了這麼多,令他自豪無比,所以他的疆域,他看過、揣摩過了許多次,早就已經熟悉得不能夠再熟悉了。
「我當然看到了很多的東西,也看懂了很多的東西,但是我所看懂的,不一定和你要表達的意思有關,因為我並不清楚你的着眼點究竟在哪裏。」
「着眼點就在於……」光年故意頓了頓,「吳王您的疆域,和陳鐵漢的疆域。」
「您可以看清楚一點,您的地盤,和他交錯,如果他不作出什麼特別的動作,那麼就可以相安無事,但是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到那時候,您那偌大的地區,反而代表了絕對的危險。」
他說得對,舊楚之地被陳鐵漢和吳國瓜分,他們真正成為了靠得很近的鄰居,而不像從前的吳楚一般,因為某些原因,大多數時間都可以相安無事,楚國對他們的地盤興趣也並不太大。
這樣一來,如果陳鐵漢想,他們就會非常的危險,而陳鐵漢的能耐,不是他們輕易能夠抵擋住的。
「所以?」吳王句卑的眼神稍稍變化,他還在期待下文。
這當然並不足夠說服他,因為去挑釁陳鐵漢,非常的危險。
「陳鐵漢北上,如果條件允許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夠懾服列國撤退,但是等到那一切都穩定下來之後,吳國就會是怎樣的一種結局?」光年問。
「北方的列國倒是他鞭長莫及,撤退了最多就是放過了周天子,但是你們吳國,卻就在他的嘴邊……」
給予對方強烈的危機感,正是光年的第一步。
當然,他也明白,這並不能夠如此簡單的說服吳王句卑。
這只是前奏。
「光大夫可以在我們這裏多住一段時間。」句卑忽然說道。
光年知道,這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
……
吳國的動作叫陳鐵漢的眼眸之中氤氳著憤怒。
他知道,此時此刻的吳國,已經變得空前強大,根本不容小覷,如果他堅持把這麼多部隊一直維持在這北方的話,絕對會付出非常昂貴的代價。
但是僅僅是如此,還不至於叫他放棄對葉茂的幫助,因為他的心是如此迫切。
然而天機所所帶過來的消息卻給予了他最後一擊。
在這樣的時節里,天機所的功效受到了特別大的摧殘,就連領袖羅二公子都逃亡掉了,可是神奇的是——它依舊能夠堅持運轉。
突破列國的封鎖,將從遙遠的王都洛邑的消息傳遞到南方的楚國來,似乎對於它並不是什麼難事。
或許這也是列國忌憚葉茂的地方之一。
很顯然,葉茂也通過天機所得到了吳國的動作。
所以他傳遞給陳鐵漢的消息是——如果舊楚從他的手中出了事情,那麼陳鐵漢也就無顏再面對他了。
陳鐵漢也知道,如果自己堅持同周天子一起,與列國硬拼的話,就算是能夠給予那些國家偌大的損失,最終的結果也會是和葉茂一起毀滅。
那並不是葉茂所需要的。
葉茂要做的,就是叫他守護好自己,並且強大,即使是在周王都被攻破后,也化作一顆毒瘤,留在人們的心中。
並且,葉茂這正是保命的做法。
列國忌憚陳鐵漢的力量,便也不會敢輕易動他,因為誰也不想跟到時候變得暴怒的陳鐵漢玉石俱焚。
當然,列國也極有可能會利用葉茂來挾制陳鐵漢。
這樣就會變成了一種相互制約,也是某種平衡。
葉茂不會死,因為陳鐵漢。
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道理。
所以陳鐵漢帶着大量的兵馬南歸,準備對付那個忽然翻臉的吳國。
……
……
列國的軍隊在繼續推進。
那最後的兩三座拱衛洛邑的城邑也被攻下了,洛邑已經變為了一座孤城。
孤城閉門。
戒備森嚴。
但是在這一日,城門卻忽然打開了。
因為在遙遠的地方,匯攏了一千多人,歸來王都。
為首的,正是鐵軍和龍小。
通過天機所,他們提前和王都獲得了聯繫,一直到今日,這最後的時光,才匆匆回來,風塵僕僕。
他們兩個都是敗軍之將,可是獲得的卻不是嫌棄鄙夷,而是尊敬。
他們在外面征戰多年,血染沙場,身邊無數情同手足的同袍死去,就算是戰敗了,他們也有足夠的資格獲得尊重。
所以回來的不僅僅是他們這一千多人,更有那些已經回不來的人的靈魂。
城門緩緩打開。
鐵軍和龍小領先,懷着複雜的情感,徐徐進入。
龍小作為一名楚國人,原本應該是對這裏並沒有太過深厚的感情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回來,他卻感覺自己的眼睛酸酸的,有着說不出來的心酸和感動在心中徐徐流淌著。
不管怎麼說,在那八千多人進行訓練的時候,他和他們一起在這洛邑朝夕相處著,他們之間,從剛開始的芥蒂、猜忌,到最後互相託付生命,成為了真正的夥伴,可是他現在回來,卻沒能夠帶上他們的大多數,只有區區幾百人。
當然,也有零零散散的他的人在之前就已經從其他的道路回到了王都,可是這群人終究是極少數。
離開的時候是一番心境,回來的時候,又是一番心境。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又感覺周圍的氛圍變得奇怪了一些,抬起頭來,看到在城門內不遠處,一道身影正靜靜地等待在那裏,彷彿是等待了他們好多年……
……
……
是葉茂,他們的周天子。
在從前,他留給他們的形象是高大的、幾乎是萬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