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9章 君臣對坐（1）

夕陽沉下了地平線，天越來越暗，可是天氣很好。

不久之後，天完全黑了，王宮裏面點上了燈火，其中不少都是葉茂的小發明，煞是好看。

內侍和宮女們時不時地越過他們，施禮一番，便交錯而過，在這其間，並沒有外界的那種氛圍。

所有人都好像是看開了、看淡了，於是無論即將面對什麼樣的結局，都那樣平靜和安好。

當最後的時刻來臨之前，平心靜氣，過好自己的日子，這才是人應該要做的事情。

「現在，說說看，你們有些什麼想法吧。」

在一個亭子裏的時候，葉茂坐下了，並且招呼他們兩個也坐下。

鐵軍和龍小不敢，但是葉茂卻暗示他們違抗命令並不是一個好行為。

事實證明，對付他們，這一招很有用，他們坐下了，卻頗有點坐卧不安的樣子。

葉茂抬了抬手：「來。」

他們兩個人愣了愣。

卻又意識到不是對他們說。

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名內侍，靜靜地站立在那裏，等待吩咐。

他們也無法想明白那名內侍究竟是怎麼很快就發現葉茂召喚他的，王宮裏的這一切，對於他們而言，真的是有些疏遠的氣息。

「上膳。」葉茂說道。

天已經黑了，華燈初上，的確是時候吃晚飯了。

鐵軍和龍小兩個人更加坐得不安心起來，看這意思，大王這是要同自己一起吃飯，這可實在是太沒有規矩了。

「大王這……我看不合適吧……」鐵軍說道，「您有什麼話，就一邊吃一邊同我們說吧，我們兩個站着聽就行，到時候我們就到軍營裏面用一頓好了。」

說話間，他已經躍躍欲試地站了起來。

當此時，那名內侍也已經遠去，傳膳了。

「坐下。」葉茂淡淡道。

他的聲音並不高，語氣也不強烈，但是卻自有威勢，鐵軍馬上就下意識地又坐了下來。

「放寬心來，我們好久不見，好好聊聊吧，隨意一點，」葉茂道，「現在，今時不同往昔了，我們之間，我也不太喜歡太過見外的關係。」

「聞將軍在半個月前回來，他也是同我這般隨意，你們現在也應當是。」

「聞將軍？」鐵軍的臉上一喜，那個時候，發生了太多的變故，齊、晉、許等許多國家戰敗，他們周也是戰敗了，聞將軍等不少人同他們不是一起離開那片傷心之地的，這一路逃亡過來，他們沒能夠相互之間知道對方的現狀，而今，聞將軍的安然回來從葉茂的口中說出來，叫他欣喜不已。

「是的，」葉茂微笑，「所以，心放開一點，人安然回來了不少，都可以隨時見面，無論最後我們的結局會如何，都開開心心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值得太過芥蒂的。」

聽聞到了聞將軍的消息，兩個人的心情變得沒有那麼沉重了，也果然是放開了許多，的確，快樂可以讓人忘記很多的東西。

「大王，既然聞將軍都回來了，我們也都回來了，城裏我們都了解了一些，還有不少的軍隊，讓他們來吧，來多少我們殺多少，叫他們血債血償！」說出這一段話的時候，鐵軍的眼眸變得冰冷，聲音也是很冷，他有了嗜血的感覺，急需敵人的鮮血來獻祭他的劍。

葉茂笑了笑，卻並沒有要順勢而為的意思。

不久后，膳食便陸陸續續地上來了，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可是卻都非常可口的樣子。

葉茂嘗了口，這才又說話了：

「鐵軍，先別急着這麼激動，你想要殺敵，這樣很好，我曾經也是這麼想，不過最後，我卻改主意了。」

鐵軍的眼皮一跳，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那種意識只是潛意識，還沒有到達他的腦海中。

卻已經足夠。

「不管我們做什麼，結果都是一樣的。」葉茂有些意味深長地道。

「可是大王，他們這麼無恥，如果不叫他們付出代價，脫一層皮的話，他們不是都會笑得樂開懷？」龍小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希望就是他們即使是最後成功了，也是哭着成功的。」

他的這一段話正說到了鐵軍的心坎裏面去，於是鐵軍的眼睛雪亮。

葉茂卻並沒有看他的目光。

他自顧自地吃着飯菜，道：「趕緊吃，不吃就涼了。」

那兩人卻並不動筷，龍小忍不住抬高了聲音：「大王！！」

他不希望周天子是這種雲淡風輕的模樣，他希望對方是義憤填膺的，然後就像是從前一直以來的那樣睚眥必報，說一聲：「跟他們拚命。」

可是葉茂卻偏偏不。

他就是不肯吐口叫他們跟列國死磕。

他們搞不明白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就是覺得好像跟以前有點不太一樣。

「知道為什麼我不想跟他們拚命嗎？」葉茂忽然問道。

兩個人搖搖頭。

葉茂繼續說了下去：「現在，雖然只剩下這一座城池，但是它固若金湯，而且雖然城內的兵馬只有八九千，而城外的聯軍超過十萬，但是在這裏的，又是徹徹底底的精銳，還有包括你們兩位在內的最強的一批將領，如果我想同他們拚命，他們最終也會是缺胳膊斷腿。」

「可是我卻明白，並不需要。」

「他們並不敢殺我。」葉茂很篤定地說道。

龍小和鐵軍發現，之前的那個雲淡風輕、溫風和煦的周天子的身上，居然還是存在着那種自信和逼人的氣息。

那種氣息，是真的很強大。

相信此時此刻的葉茂，就是站在列國的千軍萬馬的面前、被無數的箭尖和近程武器對準著，也依然會展現出那種非常強大的氣場。

他們並不能夠明白，大王的這些自信究竟是如何而來的。

鐵軍很想問一聲為什麼，但是卻又忽然發覺如果這麼問的話，有點質疑的色彩，這樣很不禮貌。

葉茂卻像是忽然轉變了話題一樣：

「說說看，你們怎麼看待陳鐵漢？」

怎麼看待陳鐵漢，當然不是問的怎麼看待陳鐵漢這個人，而是怎麼看待現如今陳鐵漢所在的地方、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