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君臣對坐（2）
當然最最重要的，便是怎麼看待自己命令陳鐵漢不得出兵北上援助他，而是留在他自己的地盤這一做法。
「大王為什麼不讓陳將軍北上攻擊列國，以他的兵力，還有將才，勢必會給列國造成很大的麻煩，這些代價，列國可不一定會承受得起。」果不其然，龍小馬上忍不住出聲問了。
葉茂笑了笑，又問：「那麼，你們覺得，陳鐵漢能夠依靠他自己的力量，擊敗列國的概率，有多大？」
龍小和鐵軍面面相覷著，不敢說，但是實際上他們卻很清晰地知道最終的答案——
就算陳鐵漢再強，拼掉了所有的軍隊，也不可能真的戰敗列國的聯軍，儘管反周同盟已經瓦解成兩半，一半依舊是同盟關係，另外一半被擊敗、前途未卜了，但是剩下的力量，依然不是陳鐵漢可以對抗的。
許國等中小國家，大多數都已經被吞併，而齊國、晉國兩個大國，元氣大傷，尤其是晉國，根本就連自衛的力量都有些捉襟見肘起來，即使是他們都只能夠或者被蠶食、或者不敢輕舉妄動，也沒有要繼續聯合的意思，更不用說以陳鐵漢一人之力了。
「說吧，」葉茂的目光掃過他們兩個人，「說說看，今天，我們平心靜氣一點，不要想太多有的沒的，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就事論事，追求事實。」
沒辦法，他都這樣了，兩個人騎虎難下，鐵軍便只好說道：「幾乎沒有可能。」
葉茂笑了笑。
「你們知道就好，我現在跟他們硬拼，還有叫陳鐵漢和我一起跟他們硬拼，那麼我們兩個都會消耗殆盡，那樣子，他們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即使是損失很大，但也會因此而更加痛恨我們，如此一來，我不會有什麼好結果，陳鐵漢也不會有，你們兩個，同樣不會有。」
「你們或許是沒有搞明白人的心理是什麼。」
「如果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那麼也就只好破罐子破摔，也就無所謂了，但要是不好的事情就在眼前晃悠，那麼就一直會投鼠忌器，啥都不敢幹，比如說殺死我，比如說用其他的方法對付我。」
「所以我不會跟他們血戰一場，陳鐵漢必須要留守他的楚國、提防覬覦他的吳越兩國，這樣一來，天下就會形成某種相互制約的狀態，誰也不想貿然獲得巨大損失，更不想被別人坐收漁翁之利，他們誰也不會敢隨意對陳鐵漢動手，而陳鐵漢的強大威懾着他們，他們也不敢對我如何，最多最多，我這周天子就暫時不做了，我無所謂。」
聽聞此話，鐵軍馬上勃然變色道：「大王不可，您是永遠的周天子，可不要亂說這樣的話，我們願意……」
「你們願意？你們還是願意非要跟他們同歸於盡，然後讓予一人玉石俱焚嗎？」葉茂面色不變地打斷他們的話，說話卻很溫和。
鐵軍頓時就頓住了要說的話，他覺得的確如此，繼續說下去，就會又回到帶着周天子跟那群叛逆同歸於盡的老路上去了。
葉茂不想死，他們看得出來，卻並不是怕死。
只是葉茂不甘心就這樣死去。
葉茂想活着，並且活得他們寢食難安。
也或者……大王這是有信心再戰天下？
可是目前看起來，這又怎麼可能？
「這……大王，您想怎麼做？」沉吟了半晌之後，龍小禁不住問道。
「投降……」葉茂微笑道。
兩個人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
……
……
投降，對於軍旅之人來說，是非常談之色變的一個詞，但是有的時候，卻不得不去面對。
然而現如今真正要面對的，卻並不是龍小和鐵軍這兩個軍旅之人，而是他們的大王。
投降，從葉茂的口中說出來，沒有可恥、沒有無奈、沒有隱忍。
就像是在做一件很具有戰略性的事情一樣。
這個時候，兩人才發現——他依舊是那一個自信、強大的周天子，一點都沒有改變過。
他面對的並不是失敗，只是又一種可以發揮的人生。
這樣的人是不可被打倒的。
龍小咽了一口口水，同時準備繼續聽大王說下去。
「我知道，」葉茂說道，「你們這群人，都很難接受這個決定，而現在，暫時，城內的將士們還是意志堅定地想要和敵人魚死網破。」
「我現在希望，他們能夠想明白這一切，即使是投降，也並不是可恥的、絕望的，而是以退為進的，我害怕，到那時候，他們一旦接受了投降，便真正泄氣，比起容易投降的軍隊泄氣得更加徹底……」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鐵軍的臉色便告訴了他心中所想：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嗎？
原本意志越是堅定的人，一旦他們認命，便會比起那些意志不堅定的人更加徹底。
同時鐵軍他們兩個人也意識到了葉茂的意思——葉茂希望他們能夠出面勸解一下城內的將士們。
這真是一個艱巨的任務，同時也是讓他們兩個人本身就排斥的任務。
葉茂講的很有道理，但是目前他們還過不去心裏的坎，還無法接受這個決定。
所有的東西，都需要消化，甚至他們在懷疑葉茂的哲理是不是歪理。
但是這種東西，只有通過時間來驗證。
但是最起碼他的心裏面感覺到安慰，因為面前的周天子，面對徹徹底底的失敗，並沒有展示出氣餒頹廢的色彩來，相反，非常的積極樂觀，而從他不希望周的軍人泄氣就可以看得出來——他這是準備再戰天下。
越王勾踐忍辱負重，卧薪嘗膽，而不是選擇帶着強烈的尊嚴死去。
而如果葉茂的判斷是事實，那麼葉茂即使是投降後會受到羞辱，也絕對達不到勾踐那樣的地步，因為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呢，而陳鐵漢的大軍也在虎視眈眈著呢。
葉茂並不想做勾踐，而要做比起勾踐更加強大的男人。
而當此時，沒有人能夠意識到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只會認為他是一個無能的失敗者，包括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