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簾卷西風惹眼淚流（7）
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這裏、看着他們會對周天子怎麼樣，如果通過一定時間的洗腦，說不定列國真的能夠讓百姓能支持殺死周天子，但是現在，他們並沒有時間，人們對周天子依舊是尊敬的，同時也因為對方的那些成就，對之充滿了熱切。要知道，即使是衛國、晉國等國家的百姓們，在被周軍佔據過一段時間之後，竟然神奇的對之產生了一些感情和好奇。
對於光年來講，這真是擊敗對方之後的一個特別嚴重的問題。
左鄢父越過那些人，自顧自地接近了他的大王。
現在，並沒有任何人阻止他的這一行徑。
光年覺得殺不殺他，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左鄢父來到了葉茂的身側，然後跪坐下去。
葉茂緩緩回過了頭來，不再去看那些血腥的場景。
一對君臣，就這樣並肩跪坐，誰也不說話。
多久之後。
葉茂忽然伸出手去，拍了拍左鄢父的肩膀。
「好了，都結束了。」他盡量說得輕鬆愉快，好像什麼事都不算一回事一樣。
左鄢父卻是覺得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好像剛剛是噩夢的開始。
在他們的背後，光年開始說話了。
「葉茂，很好，暫時你贏了，我無法徹底擊敗你，但是在將來，我還會一直這麼去做的，直到你真正的被擊敗。」
「作為一名周天子、和戰敗者，在現在，你將會得到的結局是……」
他頓了頓：「流放。」
流放，也只能如此了，對付這名周天子，在殺死他之下，這是最大的限度了，而且即使是這樣，也勢必會引來天下人的口舌。
把他流放到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切斷他跟外界的聯繫，解除他的羽翼，叫他插翅難飛。
對於光年的這個決定，葉茂笑笑，沒有說什麼話。
而周圍的人，包括左鄢父，都在回味着光年之前對葉茂的稱呼，心裏面有着諸多的疑問，卻也不敢隨便問出來。
葉茂？葉茂是誰？光年為什麼會稱呼他葉茂？
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只能夠被永恆的終結了，因為沒有人會詢問，也沒有人會回答。
光年離開了這裏。
留下的是諸多的甲士，已經控制住了整個王宮。
葉霜雪也離開了，在轉過身去的一剎那，她才睜開了那雙動人的眸子。
她其實並算不上害怕，只是不想去看那些情景，那是一種人類本能。
而現在也不想回過頭去多看葉茂，因為她也認識到：這是一名失敗者，並不比自己好上稍許。
從今天往後，她應該是再也不會見到對方了，對方的人生已經註定。
而就在他們離開一段時間之後，一名甲士急匆匆的來到了葉茂的身後。
當此時，葉茂和左鄢父正並肩跪坐着，一動不動，兩個人也不說話，卻彷彿是有着心靈交流。
「周天子，我過來，是光大夫讓我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的，」那名甲士的臉色有些古怪，說不清楚是嘲諷還是憐憫，「周、召二公死了。」
……
……
周、召二公死了。
葉茂的腳步有些木然。
關於有關今天的許多事情，他都沒有跟那兩位老者講，還有不少的秘密，他也沒有講。
這兩位，為了大周王朝的興衰，可以說是竭盡全力、鞠躬盡瘁。
他們原本可以在不久的將來頤養天年，但是最終卻是以這樣的結局慘淡收場。
或許他們心中所想的並不是絕望，而僅僅是以死明志，來報效那個不會回到巔峰時期的大周王朝。
死人，死人，又是死人。
葉茂說不清楚今天到底死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是他不舍和痛惜的。
周、召二公就這麼連招招呼都不打，如此去了，令他實在是很難受。
走在街道上的時候，他看到大街上出現了很多人，都是一副孝服的樣子。
之前，因為列國的軍隊來臨的原因，整座城雖然有着許多人，卻看不見多少尋常人。
現如今，周、召二公為國而死，他們自發披麻戴孝，來為他們送行。
天下縞素，估計就是這樣了。
召公是上吊自盡的，周公是吞金而死的。
那名甲士告訴他，原本他應該被軟禁在王宮之內，一直到流放的那一天到來，但是光大夫忽然改變了主意，出於同情憐憫他的心態，才容許他去最後看望一下那兩個老人。
葉茂知道，這當然不會是什麼同情、憐憫，這是光年的又一個圈套，或者說是某種攻擊——
消磨他的意志。
只是這樣會有一些效果，卻達不到預期。
光年也知道這一點，可是他也毫無辦法，只能夠想方設法的給予葉茂阻撓。
周、召二公並不是被他們殺死的，而是自殺的，自殺的原因，是因為葉茂的失敗。
這樣的話，他們之死的罪魁禍首，將會是他葉茂，而不會是光年。
很狠毒的又一個做法。
四面八方，滿目的白色。
那是人影匯成的海洋。
那樣寂寥，悲傷。
葉茂忽然發覺自己彷彿是和周圍格格不入起來。
左鄢父沒有跟着他一起來，被帶走的，只有他一個人。
所以除了他旁邊的甲士，還有虎視眈眈的各個方向的已經把控住洛邑的列國將士們，便到處都是改變了服飾，或者說是統一了服飾的人們。
他就像是被這整個世界、整個時代給排斥在外，一時間無所適從。
他的心情終於變得極為沉重。
光年得逞了一些。
但是並不會得逞全部。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來到周公府上的，只是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聽見的是悲切的哭聲。
那是周公的家人。
他見過幾面，卻印象並不多深，但是那些人對他的印象很深。
「大王啊！」悲聲就像是驚雷炸響，瞬間便到達了他的身上。
無論他的失敗有多麼徹底，他都是這一座城池的主心骨，發生的所有事情，特別是那些讓人崩潰的事情，都會讓人們首先想到他、想要向他求助、獲得安慰。
哪怕僅僅只是一句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