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大船漂洋過海

日子在過得很快的時候，總是平淡如水。

不，說反了，應該是平淡如水的時候，也會過得很快的。

因為總是感覺在虛度光陰、不夠充實。

葉茂現在本質上比起周天子還要周天子，因為他每天什麼都不用做，甚至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會有人供給他吃和住。

養老的人生。

但是孤零零兩個人被牢牢地看守着，吃得那麼差勁、住得那麼差勁，很顯然並不是什麼悠哉悠哉的生活。

天氣越來越轉涼，被子稀薄，葉茂堅持在那張很小的床榻上同左鄢父一起入睡，兩個人擠得緊緊的，但即使是挨在一起，也難以抵抗寒意。

那種寒意帶着濕濕的海風、山風，深入骨髓。

這還只是秋天，要是最冷的冬天裏，應該怎樣度過？

他們都不知道。

那些這樣安排他們的人也不知道。

此時此刻，難得有陽光照着，雖然風微涼，但是他和左鄢父兩個人互相靠着，領略著陽光的溫暖，覺得整個人都好受了許多。

周圍的甲士們並不巡邏，巡邏的甲士只在山下，因為要防範這一位昔日周天子的舊臣前來「救駕」，而在山上，需要的則是看守，大家只要緊緊地盯着葉茂，讓他插翅難逃就行了。

當然，在這一前提之下，葉茂做任何的事情，幾乎都是不會受到限制的。

因為具有威脅性的事情，他什麼都做不了。

葉茂在曬了一會兒太陽之後，便站了起來。

他往前方走去。

海風吹動他的發梢，陽光也照亮了他明顯變得瘦削的身形。

雖然心中有着很堅定的東西，但是這半個月以來無趣又煎熬的生活，的確是足夠叫他感覺到消極，在今天，他卻忽然發現，這一塊給他帶來磨難的地方，竟然也有着它所獨特的美。

海上生明月、海上日出……

諸多美景，很多人一輩子都難以看到，而他卻每天都可以領略。

看着這些風景，他的心情舒暢了許多。

他的目光從太陽所在的方向緩緩轉向，最後朝向了西方。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艘大船，大船的周圍還有着護衛的幾艘小船，那上面站着森嚴的甲士。

他們從遠方而來。

……

……

秦穆公的年紀很大了，他忽然發覺，自己對於霸業的興趣是越來越小，而又偏偏開始越來越在乎一些東西。

比如說，他越來越愛憐他的小女兒——弄玉。

有的時候，他就在想：或許什麼功成名就、一展宏圖，對於一個老人來講，實在都是虛的，到了生命的後期，最最割捨不下的，卻是一直都在、唾手可得，卻又有時候難以把握住的骨肉親情。

當他真正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的弄玉卻已經像是病入膏肓了。

他請遍了秦國的名醫，也到秦國之外派人尋找，那些人的醫術都非常的高明，但是偏偏就是治不了弄玉的病。

最後，還是一個老神醫的話語點醒了他：

「主公，我們這些人，都是醫人身體的，但醫不了人的心啊！」

「小公子現在這樣子，看起來很明顯是有心事。」

「難道是為情所傷？」秦穆公急切地詢問道。

老神醫緩緩地搖搖頭：「雖然我不敢確定事實，但是最起碼依我看來，不會是為情所傷。」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秦穆公的眼睛裏面閃爍著光芒，但是很快就黯淡了下去，他似乎都忘記了之前這一位老神醫就說過具體原因他也不知道。

這個時候，他們兩個人都在房間外，弄玉已經焦灼地入睡，並不安定，還有着低熱，在說着胡話。

「我想再去看一看她，」老神醫說道，「特別是聽聽她說過哪些夢話，如果允許的話，我希望可以和她待一夜。」

本來的話，在這樣的夜晚，這麼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並不適合被男人陪同過夜，但是這位老神醫絕對不是那種可以「引人遐思」的邪惡人物，弄玉也在特殊時期，並且秦穆公也會陪同著，所以在猶豫片刻之後，秦穆公便答應了。

那神秘的一夜，他們三個人待在那個房間裏面，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是大家都知道——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秦穆公便忽然決定將位子傳給世子，將秦國的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接着於一天，忽然連同他的小女兒弄玉一起消失了。

誰也不知道他們去向了哪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