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一個老人,帶着一個小姑娘(3)
果不其然,聽聞無芒這麼說,周圍的人紛紛露出了驚訝、愕然的神色來,是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訊息刺激得不輕。
對於此,秦穆公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起來是非常的不喜。
而無芒本人,沒有得到秦穆公的任何回應,覺得自己的這一小動作特別的失敗,所以顯得有些失落,緊接着又受到了隆犬的斥責,頓時心中一陣窩火。
但是他不敢對着秦穆公說什麼,也不敢對着隆犬做什麼,所以只能夠將仇恨的目光抬到了那個給他造成這一切的——葉茂的身上。
但是葉茂卻連看都不看他,很明顯是並沒想怎麼關注他。
當此時,秦穆公和弄玉,還有他們的那些隨從、護衛們已經開始緩緩地步行。
隆犬和無芒等人走在最前面,不過走走停停,很有耐心地等著這群貴客。
弄玉雖然今天的精神好了很多,但是她實在是太過太過虛弱了,所以他們走得很慢、很慢。
比起當時背着左鄢父的葉茂還要慢許多。
畢竟,那個時候的葉茂兩個人,被挾制着,步伐的緩慢受到了許多的限制。
葉茂一直在看着他們。
靜靜地站立着不動。
每走一段路程,弄玉都得停下來,歇一歇。
晶瑩的汗珠出現在了她的秀額上,她抬起香袖,輕輕地自己擦拭。
每次她停下來的時候,都要仰起臉,朝着山頂上的那個人看上一眼,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美麗的笑容。
她覺得很欣悅。
陽光很好,走路很慢。
一切都是和緩的。
葉茂便會對着她點點頭。
她可以視作為這是在鼓勵她,於是特別的高興。
秦穆公其實也並不明白葉茂對弄玉的吸引力究竟在什麼地方。這當然不是什麼男女情事之間的吸引力。
他的小女兒,和這一位傳奇的周天子根本就沒有見過面,更沒有說過話,但是就是不斷地聽說了那一位的事迹,然後忽然就好像是遇到了很難以解決的心理問題。
只有山頂上的那個男人,或許才能夠去解決。
本來,關於水性,還有其他的一些人、事,他們之間通過天機所達成了一些協議,但這關乎利益問題,而惟有這一次,是他想要以個人的身份,來見見對方。
他們之間,雖然有過那些協議但終究還是敵人關係更大。
所以,在他的王者霸氣之下,是隱約的忐忑——
周天子會幫助自己嗎?
周天子憑什麼幫助自己?
如果選擇了幫助自己,周天子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呢?
他不知道。
山並不高,可是他們卻走了很久、很久,才只到半山腰。
他也是覺得很累很累了,原本他應該叫那些隨從們把他也抬上去的,但是既然就連他的小女兒弄玉都想身體力行,他又怎麼能夠退縮嗎?
但是弄玉卻是看出了他的吃力,很關切地說道:「您很累了,您在這裏歇著吧,不用上去了,我自己跟他談談吧,或者……您叫他們把您抬上去吧,您已經受不了這麼劇烈的體力消耗了。」
秦穆公擺擺手,自然是拒絕了。
他不會讓弄玉一個人去面對葉茂,他放心不下,而且他自己也想同葉茂說說話。
相互之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有着太多話想講了。
弄玉能夠體會到他的心意,便也就不再堅持。
半山腰,他們已經爬了一個時辰多一點,看來到達山頂的話,半天也就會過去了。
弄玉卻看到葉茂一直站在那裏,時不時地遙遙地和自己用眼神交流。
「我覺得他人很好。」站起身來的時候,弄玉對着秦穆公說道。
秦穆公覺得這個說法有趣。
「為什麼?」他笑着問道,「你們之間都沒有真正認識、都沒有直接說過話,怎麼就覺得他人很好?」
弄玉搖搖頭,一邊走着一邊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可能人與人之間,除了動作、神情和說話等交流方式以外,肯定還有着其他的方式,所以我們兩個人,雖然隔得很遠,但其實卻很近。」
她說得那麼晦澀難懂,秦穆公當然不是聽不懂,而是現如今並沒有多少心思去和她深入交談這種東西,只是摸摸她的腦袋,道:「只要你覺得好,就是好的。」
海風和山風混雜,驅散了陰霾,這裏的空氣空前的好。
就是秦穆公也覺得自己的心情舒暢了不少。
這個時候,他們終於是接近了目的地。
隆犬和無芒等人,已經先他們一步到達了山頂。
緊接着,秦穆公和弄玉的身姿也出現在了山頂。
葉茂在靜靜地看着他們——看着他們所有人。
無芒冷笑了一下。
「知道這兩位是誰嗎?」他問道,「我覺得你應該施禮歡迎。」
葉茂看也不看他一眼,但倒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許多人都搞不明白他在等着什麼。
無芒冷冷地「哼」了一聲,想要再說一些什麼羞辱性質的話語。
而隆犬在這個方面,卻也是縱容他的,一副準備看好戲的樣子。
但葉茂的等待很快就有了結果——
秦穆公和弄玉一前一後地恭謹地施禮道:
「拜見大王。」
如此尊敬、沒有一點一滴的失誤。
他們身後的隨從們互視了一下,便紛紛拜倒見禮。
一片沉默。
無芒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一時之間心裏面是愕然和震撼的。
他原本以為秦穆公作為一代霸主,會居高臨下地面對着葉茂,但是現如今的情況卻並不是如此——看起來變得瘦削的葉茂站在那裏,依舊是那一個不可一世的君王,接受着自己臣下的拜見。
當下,他忍不住出聲提醒道:「秦公,他早就不是那什麼周天子了,他現在什麼都不是,就是一個低賤的囚徒……」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感受到了那道可怕的目光注視了過來——
來自秦穆公的目光。
他的眼中充斥着霸氣與威懾。
「無論天子現在究竟是什麼模樣,他一輩子都會是我們的天子、我們一輩子都會是他的臣子,知道你們的王為什麼不敢親自過來嗎?因為他懼怕周天子的光芒,哪怕周天子被他囚禁,只要他過來,就一輩子都是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