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猜忌（3）

「嗯嗯，努力就行了，不要灰心嘛，人生就是儘力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了。」她安慰道。

說完這些之後，兩個人之間隱隱的緊張氣氛也是緩和了不少，伴隨着絢美的夕陽光景，他們的心逐漸放開，大概是最近的煩心事太多了，卻除了對方，沒有其他人可以談心。

「研究了東周之後，其實我發現，人們的見識少了之後，反而會有一雙容易發現美的眼睛。」她的聲音舒緩又悅耳，就像是一首靜心的歌，表情看起來也很是愜意，大概是想到了心安的事情，神遊天外了。

葉茂覺得這個論斷新奇，不禁問道：「為什麼會這麼說，難道不是見識越廣，人們的生活便過得越好嗎？」

的確，科技進步了，見識多了，人也自信了，難道不是嗎？

許湘簾笑笑：「你難道不知道審美疲勞嗎？」

葉茂：「願聞其詳。」

「舉個例子吧，都說古時候女子不方便拋頭露面，便成親前待字閨中，成親后也是成為『內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許多人想像中這樣是不會有真感情的，但事實卻是出來了『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傳說。」

葉茂靜靜地聽下去，他知道許湘簾必定還有後文。

「後來社會進步了，女子不會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可以自由戀愛了，但是見多了花花世界，見識多了之後，很多女子卻更難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因為她們隨時隨地可以看見帥哥，就是到最後對帥哥都審美疲勞了，又如何容易找到滿意的幸福？」

聽着她的話，葉茂也深有感觸：

「從前覺得世界上有那麼多奇妙的風景、那麼多美麗的地方，但是隨着科技的進步，人們就是躲在家裏也可以看見各處的景色了，於是即使是旅遊，也沒有了那種激動的心情，因為所見到的景色可能還沒有攝影師拍下來的那麼美麗。我還聽過一個故事，公元世紀的時候，有一個人小時候家裏窮，第一次吃香蕉，覺得世上竟然有這麼美味的食物，但是到後來，他再也沒有過那種美好的感覺了，因為香蕉已經不再稀奇，那也是審美疲勞的一種吧。」

「所以……」許湘簾道，但是卻並不馬上說下去。

「所以？」葉茂問。

「所以你研究時空穿梭，並且你們還模擬東周的生活，是因為那是一個審美疲勞之外的新奇的世界，對嗎？」許湘簾歪著腦袋，問道。

葉茂卻是並沒有回答她，而是定定地看着全息投影的某一處，心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

許湘簾那裏和他一樣，是冬天。

但是在全息投影景象的某一個不易被人察覺的角落，似乎是庭院裏面的某一處，他隱約看見了稻子！

冬天裏應該有稻子嗎？

不應該有的，但是現在證實是可以有的。

冬天裏的稻子……

冬稻……

……

……

「你怎麼了？」許湘簾的臉上再次浮現起狐疑之色來。

她萬萬沒有想到，之前是她一直都在懷疑葉茂，現在卻是葉茂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不僅僅是懷疑，而是確定了。

「哦，沒……沒什麼……就是忽然感覺餓了，所以表情呆了一點……」葉茂想着措辭回答著，但是卻還是沒能夠恢復過來，整個人看起來有點呆。

許湘簾很是關心他：「應該不要緊吧，是不是有點不舒服，時間也差不多了，要不我掛了吧，你先吃點東西？」

葉茂的腦袋有點亂，此刻也無心跟她多說什麼了，當然並不是對她不感興趣的意思，就是單純的想要捋一捋思緒。

於是他點了點頭。

許湘簾當然並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雖然不放心，但是理智告訴她現在就停止全息投影是正確的，便只好關切地囑咐幾句：「不舒服的話要早點去看醫生，一定要保重身體。」

看着她憂心的樣子，葉茂的心中好歹是湧出一股暖意來。

她正要掛斷，卻忽然聽到葉茂問道：「許湘簾，你那裏在冬天怎麼還會有稻子，是新品種嗎？」

不得不說，時空穿梭和附身都存在了，這個世界還是有着無儘可能，光在許湘簾那裏看到冬稻，不代表許湘簾一定也在東周，同時冬稻是她搞的鬼，這裏面並沒有必然性。

也許在原來的那個世界，冬稻像這裏一樣也開始大規模種植。

聽到他的這句話，許湘簾的指尖顫抖了一下，眼神也是有些下意識的閃避，她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犯這麼大的錯誤，假如葉茂沒有問題，那麼對於冬稻的好奇，她可以解惑，但假如葉茂……

她根本就不敢想了，那麼對方一定也會猜到自己和冬稻的關係，到那時候葉茂就不能夠再說得清楚是敵是友了，萬一……

她真的很害怕。

她的臉色有過一瞬間的煞白，很短很短，隨後便恢復了平靜。葉茂儘管有意地盯着她的臉看，卻是並沒有發覺。

雙方無語。

誰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着什麼秘密、又在想着什麼，自然是誰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話。

一片靜默，時間緩緩流淌，夕陽逐漸沉下了地平線，四面的光線都黑了起來。

許湘簾在等著葉茂先說話或者作出動作來。

葉茂也在等著對方先有所行動。

但是無論如何，對面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孩子，雖然有奇妙的思想和堅定的意志，但是在和一個大男人的對峙之中，總是顯得有些弱勢。

看着她嬌俏還略微帶有着恐懼的樣子，可憐兮兮的，葉茂的心軟了一下。

如果說對方是隗后，他絕對會辣手摧花，但他還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這個大家閨秀般恬靜芬芳的女人是壞銀。

所以他最終還是笑了笑，道：「哦，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天都要黑了，和你聊天很愉快，你早點去吃飯吧。」

「和你聊天很愉快」，非常客套甚至是故意疏遠的話語，類似的，在剛認識的一段時間裏出現過，但是隨着雙方的深入了解、互有好感之後，兩個人措辭便變得隨便了許多，但是而今卻回歸了一個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