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第四十三章 妖刀村正（3）

所謂「英雄」，受人景仰、享盡榮耀，同時，也會成為沉重的枷鎖。

多年來，無數功勛讓陸爍成為英雄，成為804局內一位傳奇；然而，這樣的名聲也給他帶來巨大壓力。這讓得陸爍在眾人面前，必須時刻保持着一種超然的氣質，容不得有半點錯誤，更容不得半點失敗。

可是，世事有永遠不會出現失誤的嗎？答案是否定的。每個人的成長，都是建立在一直修復著自己的失誤之中。越是刻意去避免，就越容易會發生。能不能從失誤中涅盤重生，關鍵在於是否能咬牙堅持到成功的那一刻。

然而陸爍沒能堅持下來，鑽石三段的第三次「淬體」與他失之交臂。

歸根到底，鑽石法師的「淬體」，字面上是淬鍊肉身的強度，但實際上是淬鍊意志力，因為每一次「淬體」，都帶給人如同凌遲般的巨大痛楚，身體上每一塊血肉、骨頭，都會被切割、粉碎，然後再重新融煉、淬合，在這個過程中，需要魔法師一直保持着意識清醒，而且還要一直操縱着入侵體內的護體法盾碎片，將自己的身體一寸寸破壞然後重組，相當於自己對自己實施凌遲酷刑。而且隨着修為的提升，每一次新的「淬體」所承受的劇痛，都會比上一次增長十倍。

經歷過兩次「淬體」痛楚的陸爍，對此心有餘悸。第一次，陸爍是完全依靠自己的意志力挺下來，而且也是烈度最低的鑽石一段的「淬體」，那時候他差點痛得暈倒，好在最後一程咬牙挺下來。第二次「淬體」時，他果斷使用了一枚完整的五色煉天丹－－這種由媧神宮煉製的神葯極為珍貴，上級也是基於陸爍功勛顯著才獎勵了他一枚－－依靠着神葯的幫忙成功通過了第二次「淬體」。可是到了第三次，就不會再有任何外力幫助了。

這種十倍、百倍凌遲般的痛楚，年過半百的他不想再經歷第三次，這讓在他晉陞到鑽石三段之後，滋生出放棄「淬體」的想法。這個世界上，因為怕疼而放棄「淬體」，直接晉陞到更高段位的鑽石法師並不少，而且「淬體」也不是鑽石法師晉陞段位的必要條件。但是陸爍不能放棄，因為他是英雄、是傳奇，不能有「放棄」的選項。

經過內心掙扎，陸爍硬著頭皮去進行「淬體」。對於陸爍來說，因為最後實力不濟導致的失敗，也總好過連嘗試都不嘗試，被人指著後背說「這個英雄沒勇氣」來得好。本來就帶着失敗的情緒去進行一件事，毫無懸念不會成功。

當年804局很多人都為陸爍第三次的淬體失敗而惋惜，但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陸爍之所以失敗，並不是因為實力不足，而是他自己人為操縱失敗的，因為害怕疼痛，又必須維持自己的顏面，所以陸爍的「淬體」在進行到右腿時，他強行打斷了修練，以右腿癱瘓為代價，給自己找了一個最好的下台階。

這樣的做法就好像是屢獲殊榮的短跑運動員，在認為自己狀態不好又不願意主動退賽的情況下，起跑之後故意摔倒，挽回一點「雖敗猶榮」的名聲。

然後，陸爍就選擇了退休，逐步淡出人們的視野，把自己最好的印象留下。

可是陸爍卻忽略了主動中斷「淬體」的巨大代價，那不僅是一條腿癱瘓而已，殘留在護體法盾碎片沒有被清除出體外，幾乎每天晚上，都在重新進行着之前並未完成的淬體，給陸爍帶來幾乎沒有盡頭的痛苦，讓他夜不能寐、痛不欲生。

雖然陸爍有一座從典藏庫里兌換來的治療陣法可以緩解他的痛苦，但是由於陣法受法力重生的時間限制，使用的間隙比較長，而體內劇痛發作的頻率卻越來越頻繁，以至於到後來治療陣法根本跟不上劇痛發作的頻率，讓陸爍幾乎痛得死去活來。為了縮短陣法的使用間隙，陸爍選擇一個最快捷、同時也是最笨的辦法：用錢砸！

通過大量資源的投入，確實在短期間內起到了很大的效果，大批昂貴的固體法力源被扔進陣法，極大縮短了陣法的使用間隙；但是，從長久來說，這根本就是飲鴆止渴。由於開銷太過巨大，幾個月就把他那原本很豐厚的退休金燒盡了，而且治療陣法也因為過度使用、缺乏維持，導致產生缺損，治療效果有所降低。不到一年，陸爍便被折騰得滿頭白髮，身形消瘦、拘僂，彷彿一下子老了30年，再也不復曾經的英姿風發。之前趙飛遇到的那位史萊姆老頭，就是那時候滄桑頹廢的陸爍的形象。

陸爍不希望以前的同志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所以他沒有回到804局求助，而是獨自一人到國外去尋找解決辦法。

在歐洲阿爾卑斯山腳下，陸爍遇到一個「老熟人」。

此人為歐洲與南亞混血男性，姓名不詳，外號「小丑」，是國際魔法界一名臭名昭著的罪犯。陸爍20多年前追捕過他，並成功將小丑抓獲。因小丑在國際上聲名狼籍、罪惡滔天，很多國家都要求將小丑引渡到他們國內受審。當時中國因為要申辦「魔法王杯」的主辦權，需要其他國家的選票，而且小丑在中國境內只犯下一些偷竊案，又不是什麼重罪，於是在關押了一年半之後，中國就由魔法監緝局出面，將小丑移交給ICDMC（國際魔法犯罪防禦聯合委員會）。

萬料不到，才移交不到一個星期，小丑便從ICDMC十幾名特工的看守之下逃脫了，不僅造成3死5傷的傷亡，還擄走了一名女特工作為人質，逃之夭夭，不知所蹤。至於那名被抓走的女特工，四年之後，ICDMC才在呂宋島一個馬戲團里找到她。當時她的修為被廢、四肢被砍、容貌盡毀、記憶全失、瘋瘋癲癲。檢查身體還發現她有三次強制人流的記錄，難以想像這四年裏她經歷了什麼。

因此再次遇到小丑時，陸爍大驚失色。那時他虛弱無比，不復當年之勇，更勿論再次將小丑緝拿歸案。那時陸爍唯一能夠想到的，就是自己的末日到了，畢竟那名女特工的悲慘經歷是何其的觸目驚心！

然而，小丑卻並沒有報復陸爍；相反，小丑那對如同毒蛇般的眼睛像是看清了陸爍的心靈。這名心狠手辣、臭名昭著的罪犯，在曾經讓自己鋃鐺入獄的執法者面前，竟然態度出奇的和氣。他不僅沒有作出任何與陸爍有所敵對的行為，反而將一瓶提摩太聖葯交給陸爍。

提摩太聖葯，是與五色煉天丹齊名的世界兩大神葯之一，全世界有價無市的寶貝，在中國卻是違禁品。

這瓶落到陸爍手中的提摩太聖葯並不完整，無法完全治好他因的痛疾，卻能極大地降低劇痛發作的頻率。對於陸爍來說，不僅是雪中送炭那麼，那根本就是溺水者抓到的最後一根稻草。

當然，提摩太聖葯並不是免費的；小丑提出的條件，是協助他的人，將一具屍體從中國偷運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