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訊問（2）
前面為了裝得夠像，披着陳共公和蔡庄侯的套裝，再假裝矢口否認，頗有掩耳盜鈴的樣子，到了現在，被龍小輕易認出是假貨，一心護主之下，又急忙承認，實在是漏洞百出。
「宮裏的人都指認他們兩個就是。」一名士兵還是有些不甘心道。
龍小道：「宮裏的人雖然一眼就看出來他們不是，但是他們都披着陳公蔡侯的衣服，就連傻子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忠心總是會有點的，於是大家一起撒謊也不在話下。」
他說出來這些話的時候，那些因為看起來不太尋常而被抓過來的宮內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場，但是全部都保持着沉默。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着視死如歸的護主精神。
這一下子，那些抓捕準備邀功也很激動激憤的士兵們頓時也就都明白了，不禁非常的懊惱和痛恨。
「說，真正的陳公蔡侯在哪裏！？」一名士兵一腳將那名假的陳共公踹翻在地，喝問道。
那個人瞪着他，卻是怎麼也不肯開尊口。
龍小抬了抬手，阻止住了士兵。
他的目光在許多人的身上巡視着，最終停留在了一名內侍的身上。
他很清楚，那兩個人，既然敢、被安排假扮陳共公和蔡庄侯，那麼肯定是悍不畏死忠心耿耿之徒，從他們的身上，只會浪費時間。
假扮陳公蔡侯的，不一定對於那兩位的去向最最明朗，還有可能陳共公和蔡庄侯生怕他們被抓到之後耐不住逼供，所以反而是告訴了別人，卻隱瞞了他們。
事實證明，龍小的眼光很毒。
他所瞄向的那個人，正是陳共公最最信任的內侍，逃跑的很多事情，都是之一手安排的，最終卻沒有帶上這個人一起走。
這名內侍雖然並不敢說是對於陳共公和蔡庄侯的去向了如指掌，卻是完全可以說道說道。
內侍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知道的，對吧，說說看，」龍小的聲音還是不高，也沒有果印那麼振聾發聵，但是卻極具感染力，「他們在哪裏，告訴我。」
那名內侍一直都低着頭，不說話。
龍小也在等待着，沒有說話。
果印看起來很不耐煩，不過龍小抬了抬手，示意他忍耐。
但是等待是不需要太過長久的。
龍小意識到，暫時，還不夠。
於是他又道：「你在這宮裏，是做什麼的？」
內侍還是不回答。
龍小看得出來，他是在逃避，和那兩名假扮的不一樣。
那兩名假扮的是真不怕死，但是那名內侍雖然忠心，卻是怕死的。
龍小在他的周圍不急不緩地踱著步。
內侍感覺自己越來越緊張，但是一時之間說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直到龍小忽然說道：「你和你主公的關係很近？」
內侍的全身一顫，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卻讓他對龍小有了某種被洞悉的恐懼。
所以他抬起頭來，看了龍小一眼。
就這一眼，讓他在心理戰上輸了。
他有心想要否認，卻有些知道：這件事情，即使是否認，也沒有絲毫的用處。
於是他還是沉默。
沉默的作用卻和之前不一樣，之前是拒絕回答，現在卻幾乎是一種默認。
龍小揮了揮手：
「把其他人都帶走。」他說道。
對於他的決定，果印等人都沒有異議，他們雖然不太清楚龍小究竟要怎麼對付這名內侍，卻很明白對方一定是有着自己的方法，並且情不自禁地去信任，覺得龍小肯定真的能夠做出點什麼。
其他人都被帶走了，而帶走那些人的士兵，卻並不知道龍小究竟要把他們帶走做什麼，但是他們很自覺也很聰明的不去多問，單純的只是帶走而已。
內侍卻會以為那些士兵知道帶走之後要做的事情。
他看了看四周，發現陳國人真的只有自己一個人了，心裏面先是忐忑不安，隨後又變成了深沉的恐懼。
他一直都在猜想那些人被帶走是被做了什麼事情。
他們是被殺死了嗎？
那樣的話，是不是殺雞儆猴，顯示給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足夠聰明？
自己不回答的話，也會被殺死嗎？
或者，是龍小覺得他們沒有什麼用處，所以把他們直接全部都放走了？
那樣子多不公平，雖然對於陳共公和蔡庄侯的動向，自己知道得最多，但是那些人中，也有兩個人也知道一點，只留下自己一個人嚴刑逼供，其他人就這樣安然無恙地被放走，那自己多虧啊！
如果是那樣子的話，強烈的對比也讓他很不服氣——憑什麼受苦受難的是我？
這兩種結果，不論是哪一樣，都不能夠讓他安定。
或許龍小直接當場喊出「殺了他們」或者「放了他們」，最多只能夠造成當場的震撼，卻沒有現在那樣的心理摧毀性。
讓人揣摩猜測、心中百感交集，才能夠更迅速地攻破別人的心理防線。
果印雖然表面上是一個粗人，但是實際上心裏面還是挺精細的，在一段時間之後便明白了龍小的用意，不禁非常的佩服，覺得還是大王眼光好，因為最一開始，對於龍小的被重用，他也是有點不服氣的，隨着時間的推移以及接觸的加深，才好了許多，一直到現在，是越來越信服龍小了。
「就剩你了，」龍小說道，「說吧，他們都不在，這裏只有我們，所以你無論說什麼，想必心理負擔都會減小很多。」
「他們……你對他們做了什麼？」內侍結結巴巴地問道。
他急於知道答案。
龍小卻是平淡地說道：「你猜。」
沒有反問和嘲諷的語氣，就是單純的陳述語氣：你猜，句號。
內侍渾身一哆嗦。
他還是沉默，抿緊了唇。
龍小沒有打擾他，他知道這傢伙的內心在掙扎。
「我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果印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你時間拖得越久，那兩個混賬東西就跑得越遠，而你的結局也會越慘。」
內侍的身體再次一哆嗦。
又過去了很久。
他終於是露出頹喪和痛苦的樣子。
「我說。」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