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敵人從三面而來。

除了北面的晉人，其他兩面，也是越來越近了。

是堅決死戰、決心一舉擊潰他們，還是選擇且戰且退，這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前者成功的把握並不大，後者，也是一種慢性毒藥，是緩慢地自我消亡的居多。

「將軍，怎麼辦？」身邊，副將問道。

那是在他和陳鐵漢等人嶄露頭角之前，在周擁有着不少威望的將領，現在卻成為了輔助他們的副將，不過他們的能力，依舊是足夠叫人信服。

這個問題的提出，並不是說那名副將沒有主見，相反，他是想要問問聞將軍的想法，而後再提出自己的建議。

不過聞將軍卻並沒有直接說出來，沉聲問道：「你覺得呢？」

當此時，最最關鍵的時刻，也不需要拖泥帶水，那名老將回答道：「我覺得，且戰且退，不予戀戰才是最最妥當的做法，雖然這並不是多好的決定，但是至少要比起於這裏死戰風險更小，要是死戰，我們極有可能會被擊潰，損失慘重，到時候根本沒有臉面再去見大王了。」

聞將軍沒有說更多，只說了一個字：「好。」

不論今天會發生什麼，他都作好了準備——

為大王多留下一些部隊和有生力量，因為至暗時刻即將來臨。

……

……

當光年帶着王初六齣使列國的時候，葉茂看着戰報，眼眸之中閃爍著很多的感慨，然而神情卻沒有多大的變化。

進攻了晉國那麼久，最終晉國還是沒有被打敗，而今，聞將軍帶着軍隊撤出了那片土地，開始往周的方向回縮。

在那一戰之中，聞將軍獲得了這幾年以來最最慘烈的大戰，還有失敗。

他損失了三分之一的部隊，才和那些反周勢力停止了交戰，在這其中，連弩部隊和周武卒的傷亡達到一半以上，好在朱雀營還算是比較完整，但也可以說是損失不小。

周和尊王勢力從所佔據的土地上大範圍地撤退，黑暗逐漸壓迫了過來。

葉茂忽然感覺，歷史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循環，很多厲害的人物展露鋒芒，接着又在短暫的輝煌之後，一下落寞。

或許自己真的不是什麼天選之人，唯一留給自己的，只會是失敗之後，後世被覆蓋的罵名。

到那時候，他們會說他是一個給世界造成動亂的惡魔。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歷史充滿了謊言，如果我們死了他還活着，那麼，他的真相就會變成真相，而我們的，將會埋沒

——普萊斯。

不過，葉茂其實並不怎麼在乎這些。

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但是就算是後人真的讓他承受住了千古的罵名，那又如何，到了那個時候，他早就已經不存在了，也不會少吃少喝多少、也不會知道喜怒哀樂。

他只是會覺得可惜——假如自己能夠成功，三體會被戰勝；而就因為自己的失敗，太陽系文明滅亡了。

當然，這也只是假如。極有可能，他就是單純的自作多情而已。

然而，無論是他，還是遠在危機紀元時期的郭正琦，都很清楚，他的至暗時刻已經來臨，他的未來，不，他根本就不知道還有沒有未來。

鐵軍和聞將軍都開始朝着周的大本營方向退了回來，龍小顯得更加的孤立無援，其他的尊王大軍，宋國、鄭國等國家，沒有了王師的支持，迎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早就已經退回自己的國土上，開始保衛戰了。如果遠在南方的陳鐵漢也是失利的話，他們就會面臨着承受總攻的威脅。

好在，同樣身為大國，相比晉國，楚國已經無力回天，被陳鐵漢壓縮到非常貧瘠的一角，隨時隨地都會徹底消亡，還有吳王句卑的助力，也是非常的給力。

然而現在葉茂最最擔心的卻是那些尊王的勢力會反戈一擊，在利益的面前，一切都是虛的，他原本就很清楚那些勢力幫助自己，就是為了利益，而不會有着太多的發自真心的尊敬，既然如此，那麼聯盟就會變得一點都不可靠，決定那些勢力是否一直支持自己的，是他們的判定——能不能夠獲得足夠的利益、是否像之前那樣穩定地足夠獲得利益。

葉茂想，只要他們不是傻子，都能夠意識到現如今的局面對於他這一位周天子來說很不愉快，那麼即將發生的事情，便也是很理所當然的。

果不其然，在接下來的兩個月之內，原本屬於尊王的勢力陸陸續續地倒向了反周同盟，反周同盟變得更加聲勢浩大，而這是一種「良性循環」，對於葉茂來說卻是「惡性循環」——隨着那些勢力的倒戈，反周同盟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強大，而反周同盟越來越強大，便又引著那些勢力不斷地加入進去。

似乎，一切都已經註定。

然而葉茂不會服輸。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親人、朋友都不在身邊，他經歷了形形色色的趨炎附勢和背叛，特別是許湘簾的背叛，他早就已經不是當年的那一位每日辛辛苦苦上班的苦比研究生了。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他忽然發現，這些話，是真的很有道理，特別是在你覺得世事艱險的時候，這樣的「阿Q精神」，是很不錯的一劑良藥。

在這樣一片於周來說風雨飄搖的日子裏，在遙遠的南方，卻是出現了極為令周人欣喜的事情。

……

……

這是一座對比曾經的國都，顯得分外寒磣的小小城邑。

楚穆王住在這裏的時候，總是覺得這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他回憶了又回憶，就是想不起來自己的這一生，除了這一次，還有什麼時候也有這樣的經歷。

眼前，已經沒有了美人翩翩起舞，就連他覺得已經變成了黃臉婆、沒多少吸引力的王后也是不在身邊。

當時，陳鐵漢的攻勢特別兇猛，他們原本計劃可以守住，即使是守不住，那麼至少能夠安全撤退出國都，而後憑藉其他的大部分楚國的土地，堅決抵抗周軍。然而事實卻是國都僅僅堅持了沒幾天就猝不及防地被攻破了，他扔下了自己的那些女人還有財富，只帶着一小部分的親信大夫，便急匆匆地逃離了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