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黎明前的美人們（2）

許湘簾暗暗冷笑，心想她有神力個鬼，真要有，這個真正歹毒的女人怎麼會還不出手？

可是葉霜雪就是閉了閉眸子，輕輕嘆了一口氣，就像是空谷幽蘭一般寧靜。

就這樣，她便又征服了那些狂熱的仰慕者們。

「走吧，」她又重複道，「我會解決這件事情的，你們就這麼留下來，並沒有任何的意義，只會讓時間緩緩溜走，到最後卻還是如此。」

齊軍主將還是堅持着留在原地，臉上是猶豫和難受。

他當然很信任葉霜雪，那種信任幾乎成為了盲目，所以他覺得自己可以接受說葉霜雪能夠安然化解這次危機的說法。

但同時他又非常傾慕葉霜雪，從而非常害怕失去對方。

葉霜雪嫣然一笑：

「難道，你們是想要僵在這裏，讓我餓死嗎？」

她說得詼諧有趣，而且也是實話，現在這樣的話，局面便僵住了，看起來也沒有什麼解決的好辦法，雙方都是投鼠忌器，於是便也沒有人願意退一步。

「可是神女……」聽得出來，齊軍主將有些動搖了，但是這也暫時不能夠令他下定決心冒險離開一段距離。

「你們先撤走，等待着我，等到事情解決了，我自然會過來找到你們，放心吧，不會需要太久的。」葉霜雪的神情看起來非常的鎮定。

齊軍主將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許湘簾，猶豫許久，最後一咬牙，點頭了。

他惡狠狠地對着許湘簾道：「如果你真的敢對神女做什麼，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尋找到你、殺死你！」

說完之後，他吼了聲「走」，便策馬離開了。

原地，他的那些親信們還有所謂「神使」，還是不能接受的樣子，一動不動。

可是隨着齊軍主將越走越遠，那些人也知道大勢已去，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了，便只好一個一個動身跟上了。

他們一步三回頭，用擔憂的目光看着葉霜雪，也用仇恨的目光看着許湘簾。

一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天光又亮了一些，但是終究還是黑夜佔據了絕對優勢。

「好了，如你所願，」葉霜雪回頭，看向一直都挾持着她的許湘簾，「你該不會是真的想要殺了我吧？」

許湘簾的眸光定定地看着那些人離去的那片黑暗，許久之後，忽然道：「他們肯定不會真的離開一里地。」

葉霜雪笑：「難道你還準備幫他們計算退了多遠？」

她們都知道，那些人必定就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一直都注意著這裏的動靜，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冒出來。

匕首還是架在葉霜雪的脖子上，兩個人朝着許三妹他們所在的地方而去。

看清楚了她們兩個人，所有人都有些激動，但是如今的場景，又有些感覺莫名。

「暫時你沒有什麼危險，被你一直頂着匕首，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葉霜雪道。

「你自己做了那些事情，所以現在受着點吧，這都是你自找的。」

看起來，許湘簾絲毫沒有要憐香惜玉的意思。

現在，所有的倚仗都完全消失，葉霜雪自然知道不能夠奈何她了。

她苦笑一下，任由著對方就這樣挾持着她，往許三妹那裏走去。

「大姐……」

「大小姐……」

「……神女……」

……

場面略微顯得有些尷尬，當她們來到近前的時候，人們一個一個朝着她們搭話。話雖如此，這兩個女人現在處在對立面之上，可是他們依然很尊敬的稱呼葉霜雪為「神女」。

沉默，又是良久的沉默。

人們不知道應該怎樣去面對現在的那種局面。

「你好，三妹。」雖然匕首被架在脖子上，但是葉霜雪依然笑語盈盈，是那般自然、帶有着仙氣。

許三妹神情複雜地看着她，一直到最後，終究還是忍不住訕笑了一下：「神女姐姐，你好……」

接下來，還是無話。

許湘簾昂了昂秀首，道：「不要再擺出一副要敘舊的樣子，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你真的想要殺死我？」葉霜雪再一次問道。

許湘簾的唇抿了抿。

這個時候，她終於是鬆開了對方。

終於擺脫了束縛，葉霜雪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放鬆了幾分，同時甩了甩手臂，來緩解一下長久時間來的僵硬。

她發現，許湘簾的神情複雜，正在看着她。

天光顯得又亮了一些。

「說真的，」許湘簾道，「其實我倒是很想殺死你的，但是我不能夠確定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才做那麼多的事情，而且……」

「而且，你對我是很有感情的？」葉霜雪歪著腦袋，微笑。

許湘簾的眼睫毛顫動了一下，似乎是真的深有感觸。

可能就像葉茂對她一樣，葉茂會很有掐死她的衝動，但是卻不一定會下得了手。

挑撥葉茂和她的關係、唆使小田、在全天下興風作浪……

太多太多的事情，讓她也真的很想要掐死葉霜雪，可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如今對方的小命完全掌握在她的手中，她卻下不了手了。

人真的是有感情的生物，這個世界上有冰冷卻合理的道德觀、法律法規，但是遊離在之外的，還會有很多人的痛惜與不忍，和三體人比起來，還是太陽系文明更有人情味，這裏有愛恨情仇，也有你的親人、朋友、愛人、一輩子都不會見面的人的一生。

1990年，旅行者1號探測器即將飛出太陽系的時候，在距離地球60億公里的地方，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命令它回頭再看一眼，拍攝了60張照片，其中一張上，正好包括了地球——一個小小的亮點。

天體物理學家、著名科學作家卡爾·薩根就那個照片說了這段著名的話：

在這個小點上，每個你愛的人、每個你認識的人、每個你曾經聽過的人，以及每個曾經存在的人，都在那裏過完一生。

這裏集合了一切的歡喜與苦難，數千個自信的宗教、意識形態以及經濟學說，每個獵人和搜尋者、每個英雄和懦夫、每個文明的創造者與毀滅者、每個國王與農夫、每對相戀中的年輕愛侶、每個充滿希望的孩子、每對父母、發明家和探險家，每個教授道德的老師、每個貪污政客、每個超級巨星、每個至高無上的領袖、每個人類歷史上的聖人與罪人，都住在這裏——一粒懸浮在陽光下的微塵。

所以人與人之間，並不是什麼冷冰冰的非黑即白、是非對錯，從而你死我活。

「你走吧。」許湘簾閉了閉眼睛，嘆息了一口氣。

放在這個時候，她的決定很快，但是實際上，她已經考慮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