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虎狼村

衛國，平順帝十三年，北方，合城，里縣，楊柳鎮，虎狼村

虎狼村，因何而來？

可能就是因為背靠深山老林，山裏有老虎和成群的狼吧，深究下去，也是提醒村民少上山，有危險

村裏全是張姓村民，他們排擠外姓人，所以沒人在這裏安家落戶

起這名字，估計也是不想讓外姓人來，一聽村名，就會被嚇跑

村中有十來戶人家，一百多口人，因為村子小，上面沒有指派過村長，只有一個族長，全當是村長用

夏季八月，正是雨季到來的時候

昨晚剛下過一場小到中雨，地面還是濕的，有些地方積著水，空氣非常新鮮，各家各戶坎煙裊裊

隨着太陽的升起，地面漸漸變干，安靜的小村子，被一個女人的大聲祈求聲打破

閑置在家的村裏人，都喜歡看熱鬧，聽希罕，他們紛紛扒著院門，向聲音來源處看去

「那不是張家合的三兒媳婦劉玉蘭嘛」

「是啊，聽說繡花繡的，眼都瞎了，平時都不出門，這會兒咋在他們家門口呢」

「走，走，咱們都去看看」

一些村民，放下手中的活，紛紛圍到村中央，路南一戶人家的院門口前

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婦人，很瘦，臉蠟黃帶黑又憔悴，頭髮凌亂，衣服到處都是破的，因為是夏天，衣服單薄，破的地方還露著肉

她使勁的敲打着院門，那聲音別提有多無奈，多焦急，多委屈了

「爹，娘，相公，你們開門，開門呀，求求你們了，大嫂，你為什麼不跟他們說呀，嚶嚶嚶」

院門裏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這個女人，眼都瞎了，還不安分，在外勾男人，你當我們不知道？還有臉回來，想進來，沒門，你不嫌丟人，我們都嫌」

「我，我沒有，昨天晚上，是大嫂，說帶我去串個門，不知為何，她半路上說忘了拿東西，讓我等她，然後就回去了，我眼又瞎，不敢亂跑，一直等到了她好長時間」

「那你怎麼解釋，你身上衣服？那明明就是男人撕扯過的，」

「那是我找回家的路，衣服被樹枝子掛的」

「啊呸，真想不到，以前老實本分的你，現在居然學會了狡辯，原來都是裝的」

「爹，娘，以前媳婦能看見時，天天在家不是幹活，就是繡花，現在眼看不見了，更不可能亂跑，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

「啊呸，你不亂跑？你不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你剛嫁過來時，你的表哥追到咱們家，那是咋回事？」

「那是他一廂情願，不關我的事呀，」

就在她使勁拍射門時，族長來了，他背着手，皺着眉頭，白了婦人一眼，「劉氏，大早晨鬧啥鬧，咋回事？」

「族，族長，昨天夜裏，大嫂說帶着我去串門，說是一個人出去害怕，讓我跟她就個伴，哪知她把我放在半路上就走了

我眼晴看不見，也不知道身在哪兒，就到處找，整整找了一夜，天亮時，要不是遇見一個好心的大娘，我就回不來了」

族長的聲音，全村的人，閉着眼也能聽出來

「這麼說，你出去了一夜？」

族長打量着她，眼神里露著鄙視和嫌棄，更多的恐怕是幸災樂禍

劉玉蘭一聽族長的語氣，忙解釋，「族長，這又非我所願，我又沒幹啥壞事」

「可是你一個婦人，深更半夜，在外呆了一夜，說出去也不好聽，不好聽就是給我們張氏族人臉上抹黑」

「我，你們」劉氏心寒了，這是赤裸裸的陷害自己，全村人沒一個聽她這個瞎眼的女人解釋，沒一個人同情她

明明知道她什麼也做不了，卻這樣對待她，瞧她的笑話

劉玉蘭這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可是她必須要說點什麼，於是咬咬牙接着辯道

「族長，我嫁進張家，十幾年，任勞任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娘家都沒回過，就是賣綉品，也是交給婆婆，如今我眼瞎了，正是依靠婆家的時候

段不會做出那等傷風敗俗之事，況且我男人還是秀才，長得又好，我還有一兒一女，我就是死，也不會給我男人抹黑，讓我的兒女抬不起頭來，您要相信我」

正說着，院門嘎吱一下打開了

從裏面走出好些人，為首的一個男人，長相端下，穿着青衣長袍，衣上沒一塊補丁

臉上乾乾淨淨，一副儒雅的書生模樣，他二話不說，上前一腳就把她從門口踹到了門台下面

劉玉蘭，本來找了一夜回家的路，已筋皮力盡，一點力氣都沒有，加上這一腳，當時慘叫一聲，身子飛了出去，然後捂著肚子躺在地上，不能動癱一下

她的頭，飛滾下來時，碰到了台階上的石板，額頭一邊，和後腦勺，都陰出了血

身上的衣服，除了破，更是沾滿了泥水

可是她卻顧不上這些，努力睜着眼，朝着她熟悉的方向，看着台上那一家人

此刻她的眼神里還帶着期望，並把期望寄托在她的一雙兒女身上

她順着聲音，把唯一能看見一點亮光的眼神，放在門口那一群人里，尋找着她的孩子

「志強？詠梅？」

可是一雙兒女卻扭過頭，不再看她，沒有得到迴音，她的心涼了一下，又尋找著張德順

「相公？我們夫妻這麼多年，難道你還不了解我」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再狡辯也是做了如此下流無恥的事，看在你為我家曾經任勞任怨的份上，我就不把你沉塘了，這是休書，趕緊拿着滾」

說完從袖口裏取出疊好的紙，遞給張志強，「去，給你娘塞懷裏，」

大房一家齊聲道：拿着休書趕緊滾吧，有你這樣弟媳婦，我們家的孩子都跟着倒霉，呸！

二房一家也跟着說道：還不快滾，再不滾別怪我們心狠，傷風敗俗的破爛玩意兒，什麼東西，做出這樣的事，還賴在這裏不走，呸！

劉玉蘭喃喃自語，「你們這是鐵了心，見我沒用了，找借口休掉我，我懂了，我懂了，呵呵」

可是她還是不甘心，她上侍候公公婆婆，下愛護晚輩，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都緊着他們，她不相信，他們的心是鐵石做的

「婆婆？婆婆你在哪兒，媳婦可是侍候您十幾年了，您說句話呀」

婆婆王氏，王桂花，眼神裏帶着嫌棄，可是裝的卻是滿臉的無奈

「玉蘭呀，哎，我說你什麼好，咱家這麼好的條件，你男人有出息是秀才，你兒子又要科考了，

閨女定的人家也不錯，你為啥半夜去偷人呢，讓你男人和你兒子閨女將來怎麼見人呀，我真是想不明白，哎」

劉玉蘭的心又涼了一下

「公公？您說句話？」

張家合張了張嘴，吐出幾個字

「哎~玉蘭，你，你做了這樣的事，太讓人失望了，若原諒你，讓你進門，以後我們張家還怎麼出去見人」

劉玉蘭掙扎的爬起來，她憤怒的朝着聲音的方向衝過去，「你們這群，這群白眼狼，我跟你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