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終章 是結束也是開始

【宿主，恭喜你，你已經拿到了足夠的能量點，服刑期滿，你可以實現你的願望了。】

空間內，八九的聲音第一次如此柔和，像是一個已然飽經風霜的老人，微笑着祝福着即將遠去的孩子。

連清怔愣了一瞬，一時間竟忘了自己還有什麼願望。

她想起來了，多年前，她的願望是，復活自己的親人，回到自己最熟悉的主世界，遠離那個可怕的男人，一家人幸福快樂的過一生。

好像是這樣的吧？

想來也有些好笑，那些年念念不忘的深刻記憶，竟然隨着這些年一個一個的任務完成慢慢淡化，執念還在，只是忽的，有些弄不清楚這份執念在自己的心中究竟還有多少分量。

「八九，你陪着我多少年了？」

【一千六百三十四年。】

如果連清需要的話，八九還可以將時間精確到秒，畢竟它歸根結底，是十七層地獄的科技產物，它的數據不是靠連清的大腦可以比擬的。

「已經這麼久了啊。」

連清有些恍惚，這些年間，她一直在不斷的做着任務，身邊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至始至終陪伴在她身邊的，只有八九。

鬥嘴，爭吵，互損，還有明明八九就想幫她，卻彆扭的不肯讓她發現。

八九說它只是一個科技產物，一個協助者，可不知不覺間，連清早已將它看成了自己的夥伴，朋友，他們相互扶持着，一直走到今天。

歲月源遠流長，連清已經不記得她做過多少任務又看過多少故事。

雖然那些都是為了給主世界提供能量的次世界，雖然在十七層地獄的口中，次世界都是一些用能量堆積起來的數據，可不論過了多久，連清卻始終覺得，十七層地獄是錯的。

即便是生活在次世界，他們依舊有血有肉，每一朵花，每一片葉，都擁有着自己的生命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

那些千奇百怪的世界，連清看不到的地方，每天都有不同卻精彩的故事在上演。

隨着每一次的任務，她越來越喜歡這些次世界，忘卻了曾經的痛苦與煩惱，慢慢的，開始享受着不同的人生。

她可以體會人一輩子都無法完全體會的各式各樣的喜怒哀樂，可以見到或平凡會偉大來自於不同的人跌宕起伏的人生，無聊了，可以和八九打趣消遣，出了什麼事兒，八九雖說嘴硬，但又總會在她來不及求助幫助的時候給她幫助。

還記得一開始，八九一直在向連清強調，作為任務者，他們完全不需要與次世界的人民共情，那些NPC自有其命數，輪不到他們管。

為了順利完成任務，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

可慢慢的，八九也有了改變，嘴上不說，但連清卻了解它，他們在這些世界生活了那麼多年，次世界對他們來說，已然如同家一般的存在。

八九開始在乎，而連清一直在乎。

在乎八九，在乎次世界。

她想，是時候放下那些執念了，「八九，我能不回去嗎？」

【這不是宿主你一直以來的願望嗎？你打算放棄？】

「其實稍微有那麼一點不舍。」

畢竟是自己的親人，畢竟她想着念著這麼多年，「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過去的終將會過去，即便從頭再來一次，那也是嶄新的人生，無論如何，該發生的已然發生，就算糾正，歷史也會證明它們的存在。」

連清仰頭，空間里什麼都沒有，只有灰濛濛的一片，但她好像能看見眼光灑下，金燦燦的，美不勝收。

「我想，我的父母還有我的孩子，他們那麼善良，就算輪迴到了下一世，也應該會很幸福吧？」

連清便會想，如果自己執意將已經擁有了嶄新人生的親人帶回自己的身邊，對他們來說，真的算一件好事嗎？

【其實我可以幫宿主查一查。】

八九並沒有這個許可權，但此刻的它卻覺得，有時候逾越一次，也未嘗不可。

次世界與主世界的時間流逝不再同一條線上，儘管連清已經穿越了不少的世界，過了上千年，但對於主世界來說，也不過只是彈指一瞬。

【那個男人因生前作惡多端被踹入了畜生輪迴道，成了一隻老鼠，已經輪迴了十幾世，有時候是蟑螂，有時候是牛羊。】

「倒挺符合他的氣勢的。」

事到如今，再提起那個男人時，連清已經不害怕了，甚至於還能調侃，她倒不是不恨他了，看他過的這麼凄慘，心裏別提有多爽。

【你的父母生前做了很多的善事，積了不少德，所以這一世一位出生在書香門第，一位出生在小康家庭，雖不富裕，卻靠着自己的才智一步一步邁向成功的步伐，巧的是，他們在這一世，也相愛了。】

【還有你的孩子，他沒有繼續在人道輪迴，它成了只在天際翱翔的鳥兒，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真的？」

連清抑制不住的欣喜，你看，她沒說錯，他們即便到了下一世，也會幸福，所以，她真的還有這個必要回去嗎？

當年的自殺，就應該算作結束了，對吧？

如此，連清倒是真的沒有遺憾了。

她捨不得八九，也捨不得這各式各樣的故事，她也應該放下早就該放下的執念了。

【那宿主的願望怎麼處理，要存着嗎？】

「不要。」連清搖搖頭，她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處理方式，「還記得將我十七層地獄的那個監管者嗎？」

當初就是她將連清送進了拯救輪迴服刑，這些年連清在八九口中也了解了許多，十七層地獄的人，大多都是犯了重大錯誤但不至於下到十八層地獄的服刑者。

他們在十七層地獄以服刑的方式贖罪，那個監管者也不例外，連清還記得他當時送給自己的最後一句話，希望她再也不要回去，那是他對她的美好祝願。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他重新過上一個人類的生活。」

連清知道，那是他的期盼，所以他才會對她說那句話，既然連清已經不打算再回去，那麼她願意，實現他的期盼。

【宿主決定好了嗎？】

八九的語氣變了，仔細聽，裏面有驚喜，有慶幸，想來，儘管它總是裝作一副和連清不熟的模樣，但其實，它真的很在乎連清。

「決定好了。」

等待八九上報十七層地獄的過程並不漫長，幾乎就是一轉眼的功夫，八九就回來了。

【宿主準備好開始下一個世界了嗎？】

連清聞言，燦然一笑，「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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