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尾聲

她來到大茶山腳下，望着那座低峰。那是一座角度可說是能很好的俯瞰大茶村的一座峰。它算得上大茶山脈里最矮小的一座，但也挺險峻的，像從山體里探出一塊石板來。

陶慧珍曾經嘗試過很多次爬到這座低峰上去，沒能成功。她望了一會兒，咬緊牙關又沖了過去。

這一次在最險峻的落腳點她死死的抓住樹根和長進山體里的石頭，手指出血了。她與低峰的石板一步之遙，有些零碎的小石塊從她腳底下嘩啦啦的朝山下滾去。她又向上伸出手去，牢牢的扣住岩石的尖銳。這次她上來了。

原來這探出的一塊石板上，長滿了青苔呀，綠油油的。她不在乎手上的幾處皮外傷，頗有些慘烈的迎著陽光笑了。

只要不怕受傷，就能爬上來了，她以前怎麼就沒想到呢。

轉過身，整個大茶村就在那裏。那是一個小小的山村，以往都只能看到一大半，不夠完整。這次，她看得格外完整。每一個吊腳竹樓，每一條小徑，每一塊綠地。甚至是每一縷穿越進小山村的光線，都清晰的好像做了標記一樣。

她看着眼前的大茶村，不由得在腦海里把大茶村的層層變化剝去，然後她看到了許多年前大茶村的景象。

是啊，這個小村莊的變化，就如同國家的變化一樣大。也如同更小的個體——即她本人的變化同樣大。在陶慧珍在這裏的幾年中，這裏有翻天覆地的改變。

通了路，脫了貧，茶田的收入基本穩定下來。吃穿不愁了，基礎醫療和義務教育也有了保障。

在陶慧珍眼中，層層變化又被賦予到腳下的大茶村中去了。她望着那條通往縣城的光潔的水泥路，還有路邊直指空中的信號塔。有那麼多的感慨，又有那麼多的觸動，千言萬語又說不上來，最後只是輕輕吁了一口氣。

在大茶村一切都好起來的現在，她卻不得不面臨人生的抉擇了。買好的火車票不代表就能和家人見面。她十分渴望能參與到迎戰桃李杯的準備中，那也不代表她就會轉過身選擇去到雲藝。與秋荷也好，玉兒也好，似乎已經到了一個該割捨的時候，畢竟她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新的人生軌跡。她該繼續參與其中嗎？

大茶村這邊的孩子們，巫慧妍啦，丁漢啦，等等。就會希望走林敏說的那樣一條路嗎？亦或者他們希望陶慧珍能繼續留在大茶村當他們的補課老師，人生的導師？陶慧珍自己呢，她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她已經大五年多沒有回過故鄉了，她已經三十歲了。在傣鄉消耗了她人生中頂好的年華。

五年多之前，她隻身從東北來到雲南之前，她還是一個舞者，她是舞團里的主舞。她飽含着熱情，擁有活力，做起選擇來也一味地遵循着夢想，所以她會踏上背井離鄉的旅程。多年後，當再做選擇時，實在是難到她了。

這時候石板上起風了，吹起了她多年不剪的長頭髮。她好像聽見了遠方飄來的什麼聲音，她的眼睛滴滴答答的濕潤了。

她有些生澀的、試着抬起了蘭花掌、單山膀。憑感覺在青苔上邁起著舞步。她笑中帶淚，淚中帶着笑。水光瀲灧的眼睛在空氣中凝固，散開。遠去，近來。剎那之間，她彷彿穿越了時空，回到了某個最初的點。

她都不清楚自己怎麼就跳起了久違的獨舞《遠方》呢。

但她跳的依然飽含熱情，活力無邊這是真的。

她滿腔熱血的舞了起來。大堂鼓的聲音在心中激蕩而起，響徹了整個大茶山脈——咚！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