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夢的開始

冬天落日的餘暉透過紙窗照射進來，仿似帶着些許懶散的迷濛，室內透過香爐的小孔裊裊上升的幾縷輕煙使得整個屋子都瀰漫着好聞的香氣，淡淡的，沁人心脾；珠簾外那個笨重的銅質火爐里時而發出嗶嗶啵啵木炭燒裂的聲音，微弱卻是異常的清晰。

應和這一室靜謐的是盤坐在角落，手捧書卷，完全沉浸在書中的那張如同粉雕玉琢般精緻的小臉，就好像這個三面環書的屋子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七皇子、七皇子，您在哪呢？」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打破了這一室的安靜。

「奶娘，我在這裏。」赫連昊焱的視線離開書本，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翠荷尋聲找去，很容易就發現了赫連昊焱，忙走過去彎下腰拉起赫連昊焱的小手道：「唉喲，我的七皇子，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還躲這看書呢！」

「我知道，今天是元宵，也是父皇宴請大臣的日子，可是離開席還有一個時辰呢。」赫連昊焱撅起小嘴，小聲的抱怨。

翠荷嗔笑着取走了赫連昊焱手中的書籍，細心的做上記號才放回書架，蹲下來柔聲言語道：「咱們提早到呢，可以讓皇上和大臣們都對七皇子有個好印象啊，更何況總不能讓皇上等您吧，對不對。」

「好吧。」不再做無謂的爭辯，赫連昊焱留戀的看了一眼，便乖巧的跟着翠荷穿過前廳，到卧室更衣。

宴臣的地點設在永壽宮和筵喜宮之間的一個園子，赫連昊焱到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和樂融融的場面了，幾個頗有競爭力的皇子各成一國，並藉此機會拉攏沒有明確站邊的大臣，來強化自己的羽翼。

赫連昊焱撇撇嘴，顧自找了個角落安靜的坐下。

「七皇子，難道您不去跟其他皇子敘敘舊嗎？」跟着來的小安子俯下身在赫連昊焱耳邊小聲提點到。

「皇兄們都在忙呢，我就不去打擾了。」赫連昊焱淺淺一笑，淡淡的回答，如果可以，他情願躲在書房看書，也不想參加這種毫無意義的晚宴，環顧四周，莫不是寫着「虛偽」兩字的臉。

赫連昊焱懶懶的收回眼眸，卻在視線經過某一處的時候，驀地停頓了下來。

「她是誰？」赫連昊焱盯着女眷桌一個穿大紅小襖的女孩問道。

小安子順着赫連昊焱的視線看去，瞭然的「哦」了一聲，答道：「那是大將軍家的千金，旁邊是將軍夫人。」

「誰問旁邊的人了，多嘴。」赫連昊焱不耐煩的瞟了一眼小安子，雙手撐住椅子，借力轉身，咚得一聲跳了下來，嚇得小安子一口一個「小祖宗」的叫個不停。

赫連昊焱才不管，徑直走到陸軒兒面前站住，看了一會兒，便彎下了眼角，淺淺的笑了起來，自己果然沒看錯，她的眼裏和他一樣寫滿了不耐煩。

女人嘰嘰喳喳的聊天聲因為赫連昊焱突兀的出現漸漸安靜了下來，大家都不明所以的看着赫連昊焱，好奇他想要做什麼。

明若星辰的雙眸，高聳的鼻樑，嬌艷的櫻唇，赫連昊焱饒有興趣的與女孩對視了一陣，心下歡喜，情不自禁的伸出小手戳了戳陸軒兒尚帶着點嬰兒肥的圓嘟嘟的臉蛋，字正腔圓的開口道：「這個女娃娃真漂亮。」

女娃娃！陸軒兒狠狠瞪了一眼赫連昊焱，他自己才是小屁孩呢，若論心理年齡，除以三估計都得比他大！

最可惡的是她居然還被一個小鬼給調戲了！

已經餓的頭暈眼花，還被一群女人的聒雜訊侵襲了半天的陸軒兒十分的不爽，恨不得指着他鼻子把他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一遍，但是一想到之前她在自己渾然不知的情況下自然的拿起筷子，卻換來一屋子的人瞠目結舌後，便不得不小心自己的言行。

憋了半天，陸軒兒終於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流氓！」

一直站在赫連昊焱身後的小安子一聽，大聲喝道：「大膽！你竟然當眾辱罵七皇子！」

「七皇子！」顏婉芸終於反應了過來，站起來把陸軒兒從椅子上包下來，急急跪下道：「軒兒年幼，請七皇子大人大量，別跟軒兒計較。」

皇子！陸軒兒心裏也是咯噔一下，剛剛只當他是哪個大臣的小孩，有點背景的富二代，沒想到他的靠山竟然是這個國家的頭頭。

「就你多事！」赫連昊焱不悅的白了一眼小安子，跟着半跪下去，單膝着地，兩隻小手攙住顏婉芸的手臂，稚聲道：「陸夫人，快快請起，席間玩笑話，怎麼能當真呢，您真是折煞昊焱了。」

而這不大不小的互動正好落入踏入園子的赫連烈的眼中，於是邊朝這邊走邊沉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爹爹！」陸軒兒高喊了一聲，從顏婉芸懷中掙脫出來，在經過赫連昊焱身邊的時快、准、狠的踩了赫連昊焱一腳后揚長而去，撲入跟着赫連烈一起進來的陸煜城的懷中。

陸煜城剛毅的線條在看見陸軒兒后頓時變得柔和，蹲下來張開雙臂將陸軒兒攬入懷中，所有的人也都紛紛跪了下來，高呼萬歲。

「都平生吧。」赫連烈抬了抬手，免去了眾人的禮數后，低下頭來，看着陸軒兒，不勝感慨道：「這是軒兒吧，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都會跑了。」

「父皇！」赫連昊焱上前幾步，又跪了下來，鄭重其事的磕了個頭，一字一頓的開口道：「昊焱想求父皇一件事，懇請父皇答應。」

「焱兒所求何事？」赫連烈有些意外的看着平日寡言的兒子，印象中除了在他母親過世那年求索了琉璃月齋后，就再也不曾開口要過什麼。

「我喜歡陸軒兒，請父皇恩准讓軒兒進宮陪我玩。」赫連昊焱說得直白懇切，毫不含糊。

「哦！」赫連烈含笑的與陸煜城對望了一眼，頗有興緻的細問道：「為什麼喜歡軒兒啊？」

「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敢罵我流氓，還踩了我一腳的人。」赫連昊焱像背書一樣，朗聲回答。

「哈哈哈……」赫連烈愣了一下，又馬上大笑了起來，轉過身去對陸煜城說道：「看來這兩個孩子真是對冤家。」

陸軒兒見陸煜城變了臉色，恨得牙痒痒，在心裏記下這一筆。但是表現出來的確是睜大了雙眼，極其無辜的看向赫連烈。

「軒兒啊，你不知道，你滿月的時候焱兒還抱過你呢。」總被政事纏身的赫連烈因為這樁兩小無猜的純情而心情大好，對着陸軒兒回憶起了往事。

很好！原來是這個傢伙！陸軒兒斜眼過去，咬牙切齒，當年他自己都還是個小不點，非嚷嚷着要抱她，結果差點害她剛重生的小命又要嗚呼了，新仇舊恨，再記一筆！

「只是，焱兒。」赫連烈斟酌了一番后，一邊拉起赫連昊焱一邊淡笑着開口道：「軒兒還太小，這樣，朕答應你會經常請陸夫人帶着軒兒去你的琉璃月齋小住，可好？」

「謝父皇恩典！」赫連昊焱的眼睛泛出點點光芒。

赫連烈拍了拍赫連昊焱的肩，轉身對陸煜城道：「朕這麼安排，陸將軍不介意吧？」

「臣叩謝皇上恩典。」陸煜城迅速抱拳，有力的開口道：「若七皇子不嫌寒舍簡陋，亦可常來府上找軒兒玩。」

「真的嗎，太好了，那就多多叨擾了。」赫連昊焱沒有忽視某人臉上冰弱寒霜的神情，情不自禁的笑出聲來。

也許是氣氛太過輕鬆，赫連烈突然心血來潮的開口道：「煜城，朕先跟你定下這個小媳婦，等焱兒滿十八歲，朕親自為他們主婚。」

主婚！陸軒兒整個人如同被電擊中了一般，半天回不過神來，要知道她今年才三歲！三歲耶！怎麼就莫名其妙成了別人預定的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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