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抄經

第143章 抄經

梁雲梵見李雲澤只顧走路,沒話找話道:「你看看余師伯列的書單,都是這次收集來的珍品。師伯對你真好,對我和雲洛雖然也上心,從來沒像這樣手把手的教導過。」

李雲澤接過來一看,上面的書名都很簡單隨意。梁雲梵說珍貴,定然不是凡品。道:「哪裏。是因為我太笨了,余真人才多指點了些。你和雲洛都聰明,余真人向來以智慧稱譽雲洲,連他都贊你能舉一反三,便知一二了。」梁雲梵聽了很受用,心道你還知道本姑娘聰明,不算無藥可救。

她自幼聰慧異於常人,幼失怙恃,不敢表露,保身藏拙。難免也有錦衣夜行之憾。拜入東華派后,方放開天性,盡顯其智,但也只在師傅與幾位師伯師叔跟前。

此番得到李雲澤這個同齡人的稱賞,要比聽到長輩的誇讚還要高興。嘴角微翹,道:「李兄謬讚了。小生只是多讀了幾本書而已。」

將李雲澤帶到花園盡頭,前方是一處懸崖,雲濤就在腳下洶湧。視野之內,山川疊嶂。

梁雲梵道:「此處名為棄智崖。」說完一笑,合身跳下。李雲澤吃了一驚,想拉沒有拉住。下面聲音傳來:「李兄,跳下來。」隱約飄忽,不知從多深處傳上來。

李雲澤心道,此處定然也是入道橋一樣的機關。一閉眼,緊跟着跳下。全心戒備,以應不測。哪知下落不過三丈,就到了底,收勢不及,一個跟頭差點跌倒。梁雲梵在一旁哈哈取笑。

李雲澤站定,舉頭上望,白日青天,毫無雲氣。上面看到的雲濤,定是陣法之力。面前不遠是一棟建築,兩丈來高。「太一樓」三個篆字懸於門額上。

李雲澤左看右看,問道:「這是東華藏經之處么?也太小了點。」梁雲梵看他模樣,神秘地道:「進去就知道了。」

裏面不過是一間小廳,與外面的建築大小吻合,根本未用乾坤陣法。一位築基修士,懶洋洋斜躺在榻上,手舉一冊竹簡,正看得津津有味。

梁雲梵過去道:「常師叔,余師伯新招了一個抄書匠,讓我給您帶來。」常師叔目不離卷,道:「余師兄找來的,你直接安排就是。記住了,十層往下不準去。楊師伯的脾氣可不大好。」梁雲梵應是。

小廳最裏面有一道樓梯。李雲澤從梯口往下看,折折轉轉,不知幾百重。心中倒抽一口涼氣,忍不住悄聲問道:「這樓究竟多高?有多少層?」

梁雲梵道:「太一樓與別處不同,乃是從頂至底計數,共計七百二十一層。至於高矮么,咱們來的那座山有多高,這樓也就有多高。」李雲澤在外面還覺得小氣,現在又覺得太大氣了。

太一樓是塔狀結構,從第二層開始,每五層一個闊度,越往下越寬廣。第二層已有十丈方圓,書架林立,經書滿框。第三層裏面沒有書架,擺滿了几案,一個個修士伏案疾書。

梁雲梵沒有停步,繼續往下。四層五層是藏書,六層是抄書之所。到了第九層,二十丈見方的地方,空蕩蕩的並排兩架几案。梁雲梵道:「你用這張桌子。」又取來一大摞書放在桌子旁邊,道:「余師伯吩咐,這些書由你來抄。可得細緻了,萬不能有魯魚亥豕之誤,否則,後面看書的人就倒霉了。」

李雲澤揮毫試墨,寫了李雲澤三個字。雖然有段時日不曾習書,蒼鈎勁勒,功力未減。梁雲梵看了,忍不住贊道:「好字,好字。」李雲澤受了稱讚,十分高興,揮筆又寫了梁雲梵三個字。

轉頭看梁雲梵面色微紅,螓首別向一邊。醒悟過來,兩人的名字並排而立,有調戲之嫌。乾咳一聲,若無其事將紙團起,扔入紙簍。拿起一本《東觀曲直木經尋微》,裝模作樣抄了起來。

一開始為了化解尷尬,抄了一段便沉了進去。此書別開生面,從五行之木的屬性特徵,探討提升修鍊的效率。具體而言,按木之生長柔和、曲又能申的特性,吸納靈氣和運轉功法,以木之性,通靈氣之性與功法之性。此法聞所未聞,細思又極有道理。否則,余書元也不會特意給他推薦此書。

梁雲梵坐在旁邊,不時偷覷李雲澤,見他一會書寫,一會思索,神情專註,外物皆忘。一天過去,竟然未離坐席。

梁雲梵心中欽佩,她自問做不到這般刻苦。算下時辰,對李雲澤道:「李兄,天將黑了。明日再來吧!」

李雲澤聞言,收起筆墨,貪戀地撫摸著書皮道:「這樣的經籍,在你眼中竟不過是土石瓦礫。」梁雲梵聽罷,笑而不語。

此後一個月,兩人朝夕相處。每日日出進太一樓,日落回守藏院的花園。李雲澤滿腹心思都在所抄錄的書籍上面,日裏抄寫,夜裏思索。每有所得,就記錄下來。

書香里寂寞也多,換了別的人,恐怕根本耐不得性子,李雲澤卻沉心靜氣,毫無倦怠。一共十二部書,三四萬字,心得卻足足寫了十餘萬字。

梁雲梵每每看到李雲澤認真地模樣,就無心做事。無心有意,隨手畫了幾幅李雲澤的肖像,翻書的,寫字的,沉思的,又生怕被李雲澤看見,畫的時候用書遮住李雲澤的視線。李雲澤還以為梁雲梵抄的是什麼秘本,不能示人,很君子地不扭頭窺探。

李雲澤對大五行功法的體悟越來越多,同時,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這些書的觀點不盡一致,有的差異很大,甚至南轅北轍,讓李雲澤感到無所適從。

找機會去問余書元,余書元讓他自己判斷。

李雲澤大傷腦筋。在他看來,這些作者都能夠成為築基修士,說明儘管有些觀點相左,但各有其理,不是錯誤的。難就難在判斷出哪一些是適合自己選用的,哪一些是可以用作參考的。

書抄完這一日,梁雲梵帶李雲澤上到第一層,把所抄錄的經籍呈上,請那位常師叔檢驗。常師叔隨手拿起一本,驚「咦」一聲:「年輕人,字寫得不錯。」抽檢了三本,道:「不錯不錯,上等。」遞給李雲澤一面玉牌,就自顧去看書。

李雲澤不明是何意。梁雲梵輕拉他衣袖,示意隨她出太一樓。邊走邊解釋道:「這是辛苦費。憑這面玉牌,可以在十層以上任意選三本書看。」

李雲澤聽了大喜,「土石瓦礫」已讓他眼界大開,沒想到還有機會見識梁雲梵口中的「珍珠美玉」。停下腳步,道:「梁姑娘,天色還早,不如……」

梁雲梵明白他的意思,是想今日就拿到書看。見他如此急切,暗笑:這人讀書比自己還痴。道:「李兄,山中歲月容易過。想想明天是什麼日子?」

李雲澤一心痴迷讀書,早忘了計算時日,道:「什麼日子?」

梁雲梵加重語氣:「明日除夕,後日年下。」

李雲澤「啊」了一聲,果然是「山中無曆日,寒盡不知年」。

梁雲梵接着道:「雲洛早早就傳話來,一起去天川城過年。要是任你耽擱在這裏,她非跟我吵架不可。」

李雲澤雖然心念「珍珠美玉」,但兄妹分別多年,一起團圓過年更為重要。

松庄之內,妹妹和弟弟已經先到,兩人已經數年沒有和家人團圓。此番哥哥來,所以對這個新年十分看重,忙前忙后,準備了各種各樣的年貨。李雲澤心中有些慚愧,作為長兄,差點把團圓的日子都忘了。

張書歌看李雲澤與梁雲梵聯袂而來,且梁雲梵時不時與李雲澤說笑,十分親昵。陰陽怪氣地對李雲澤道:「行啊,公子哥。這才幾個月,就勾搭上了。快說說,手拉了沒?嘴親了沒?」

李雲澤心頭突突,見梁雲梵在遠處,聽不到這裏說話,鬆了口氣,怨怪道:「休得胡說。讓人聽到了如何是好?我們之間清清白白,你不要往歪里想。」

張書歌道:「嘿嘿,你清清白白,人家可不一定這樣想哦。」

看李雲澤神色平靜,毫無被人點破心事的激動窘迫,道:「你不會還惦記着武梁城那姑娘吧。我勸你呀,趁早死心。好幾年了,人家早都嫁人了,說不定娃娃都一堆了。」

李雲澤搖頭道:「沒有。」張書歌道:「沒有最好。我這梁師侄真不錯,漂亮不說,還聰明絕頂。你們要是成了一對,剛好隨她叫我一聲師叔。以後師叔罩你。」說完一陣得意的怪笑。

李雲澤瞥了他一眼,道:「我是說,她還沒有嫁人。」

一年滴盡蓮花漏,碧井屠蘇沉凍酒。除夕,飲宴守歲,歡騰一堂。子正吃餃子時,李雲洛悄悄對李雲澤道:「哥哥,我想爹爹娘親。他們是不是也在想咱們。」

李雲澤看了一眼嚷着要去放煙花的弟弟,又摸了摸妹妹的頭,道:「肯定會的。」心裏也着實挂念父母。當初把青草帶回家真是對了,否則,此時此刻,父母身邊沒有孩子,豈不凄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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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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