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七月庚辰 登陸

第173章 七月庚辰 登陸

李雲澤不意竟有此一問,心道:這姑娘心可真大,這個時候想的竟然是看星星月亮。又聽青士道:「李兄,我也訂購一件。此物於修行大有益處。價錢好商量。」

李雲澤更是莫名其妙,此物是他兒時用冰塊與竹筒偶然之下製作的玩具,於修行對修行大有益處,他怎麼不知道?側首看到兩女都一本正經,不像開玩笑,道:「咱們共經患難,此物製作又簡單,贈與兩位姑娘便是,萬不敢取酬。」

又有一陣威壓過來,比之前的更直接。李雲澤悚然一驚,掃視前方不見凶獸身影。

青士在一旁肅聲道:「在天上。」

李雲澤順着青士手指方向,高空之中,一個黑點快速擴大,是禽類。對三人而言,猛禽比凶獸更具威脅。猛禽飛來的方向雖然不是沖着三人,出於謹慎,李雲澤正要操縱木鳶後撤,卻見那隻猛禽揮舞著翅膀,突然俯首下沖,一頭栽倒在海邊,巨大的衝擊力將周遭的骨山沖的七零八落。

竹筒中看到的這隻猛禽,體型奇特,與雲洲禽屬大相徑庭。

整個身軀呈扁平狀,頭與身沒有明顯分界,由前至后漸次變寬,前後長約三丈,左右最寬約十丈。身與翅也沒有明顯分界,由中間至兩邊漸次變薄,中間最厚處有七尺有餘,最邊緣處只有薄薄一層皮肉。身上密密麻麻的鱗羽,既像長長的魚鱗,又像是光滑堅硬的羽毛,無數骨刺扎在上面,竟然沒有刺破。

李雲澤緊盯着猛禽的頭頂,那裏有一個管狀的凸出,有一尺長,成人大臂粗細,猜測是其口器。果然,一會後有一條黑線從口器中探出來,伸進海水裏。

溪君喃喃地道:「它們到底怎麼了?好生生的為什麼要尋死?」青士回身望向西方,沉默不語,不知在思索什麼。

李雲澤尋思,瞧這骨山連綿無盡的架勢,不知多廣大的地域都是眼前這幅局面。現如今直接登上陸地太過冒險,不如還是到兩邊巡迴查看一趟,或許能有什麼意外發現。將想法與兩女說了。兩女對他十分信服,自無異議。

木鳶往南飛了半天一夜,見到了數百里長的骨山,見到了數十種上百隻怪異凶獸暴死海邊。這次不等李雲澤動筆,溪君自告奮勇,將所有初次見到的怪獸都畫了下來,不僅畫了正面,還有側面,爪牙角尾,惟妙惟肖,較之李雲澤技藝不知高出多少。順帶還給這些凶獸一一起了名字。

次日天亮,天空乾淨的沒有一絲雲彩,彷彿預示今日會有好兆頭。李雲澤挑了一段骨山較矮的區域,準備從這裏登陸。三人都有些緊張,知道接下來可能要面對許多兇險。青士讓溪君待在艙內不要露頭,仔細查探四周狀況,李雲澤操控木鳶,將速度放得極慢。

漸漸靠近海岸,骨山在眼中越來越高大。各種各樣的骨架,一些新鮮的、堅硬的,還能保持完整;一些陳舊的、脆弱的,都已經化成的碎片。雜亂地堆積在一起,足有三十多丈高,你的尾巴插進我的肋骨,我的尖牙咬斷了你的脊樑,你我又被另一凶獸踩在腳下。

猙獰、死寂、荒蕪、暴烈,彷彿無數條凶獸在這裏鏖戰至死。

累累的白骨說不出的瘮人,中間的尖牙、利爪、銳角,還有一個又一個碩大的珠子,等等,閃爍著靈光,不知是多麼珍稀的寶物。李雲澤卻絲毫不敢起貪婪之心。

空氣中還聞到了血肉腐爛的惡臭,又能感受到比別處不知濃郁多少倍的靈氣。這是凶獸死後,體內靈氣散逸出來,集聚在這片區域。李雲澤心頭一動,他在島上遇到的靈潮,也是凶獸死後形成的嗎?

有驚無險越過了骨山,前方是廣闊的平陸。回頭望去,背着光線,李雲澤發現,從骨山的色澤來看,有着明顯的新舊層次。色澤最暗淡的是已經腐朽了的骨架,灰中帶黑,朽成碎片、粉塵,墊在骨山底部,像一條灰土基座。其次是半朽的灰色、半舊的灰白色與簇新的瑩白色交錯在一起,時而有朽壞嚴重的骨頭吃不住力而折斷,造成一片轟塌。

李雲澤暗暗猜測,凶獸赴死應該是周期性的行為,只是判斷不出這個間隔是多長。

過了骨山,木鳶的速度一下子回歸正常,三人也覺得身上少了一種束縛,終於逃離了「時間縮短、空間拉長」禁制的範圍。

前面一座奇怪的山,在平陸中間拔地而起。這座山長只有十幾里,筆直伸開,沒頭沒尾,或者說從頭到尾一個形狀、一個高度,沒有起伏變化。

李雲澤在島上見過崖壁上忽然露出巨大眼睛,對山自覺敬而遠之,避開東方,選了東南方向。地面上的趾痕、爪跡印證了他方才的猜測,這些痕迹,新舊差別很大,有的邊緣十分鋒銳,明顯剛形成不久。有的經過長期歲月打磨,邊緣圓潤。中間沒有均勻的歷史過度。

偶爾遇到來不及避開的凶獸,對三人也是視如不見,徑直趕自己赴死的路。路上也沒有見到其他禽、獸,想想也是,這麼多凶獸在這裏不斷路過,即使有也嚇得搬家遠離了。

到傍晚時分,行出海岸千里。三人都有些慶幸,沒有想到竟然這般順利。溪君看着李雲澤,喊著要下去,在木鳶上待得都快瘋了。

李雲澤看她可憐兮兮,算來在木鳶上待了七天了,別說她一個沒有修為的女子,就是自己一個修士,都有些難以忍受。

小心翼翼找了一塊沒有凶獸經過痕迹的陸地,將木鳶停下,李雲澤先下到地面佈置好防禦陣法,然後接兩女下來。踩着堅實的地面,三人俱皆心神歡暢。

抬眼望四周,光禿禿的地面,一根雜草也沒有,碎石細砂訴說這片地域的古老荒涼。

李雲澤正在想晚上是在地面紮營,還是乘木鳶在天空過夜。青士忽然道:「李兄,既然已經平安踏上陸地,我師妹就拜託你照顧了。」

李雲澤一愕,青士言下之意是要分開了,而且還是一個人走,茫然未知之地,自然聚在一起才能更加安全。道:「青士姑娘,這是為何?可是在下有失禮得罪的地方?」

青士搖頭笑道:「李兄多心了。承蒙你照料,我們姐妹才能保得平安。只是,我有些事必須要去做,不能與你們同行。」

李雲澤看向溪君,她毫無意外之色,也無反對的意思,之前三人一直在一起,也未見兩人就此事商議過。斟酌言辭道:「姑娘有何要事,可否見告?在下雖然修為低微,興許能幫着出出主意。」

青士搖頭:「實在是不方便李兄知曉。上次所求之事……」李雲澤忙介面:「東西已經做好,只不知合不合姑娘心意。」邊說邊取了兩個望千里出來。這是溪君給竹筒器具起的名字。

給溪君做的那個比較順利,因她的需求很明確,用來看風景。所以李雲澤特意將個頭做得大一些,成橢圓形狀,有兩個拳頭並排大小,乃是一個竹筒中間劈開,上下各用七個一寸寬的竹片聯排連接。這樣一來,雙目能夠同時觀望。

李雲澤又加了一個小機關,另比照溪君身量做了一個支架,可以將望千里支在地上,且能自由轉動。這些設計,都是為了滿足溪君看風景之用。

給青士做的一個費了不少腦筋。青士說用來助益修行,李雲澤想破腦袋想不出如何回應這個需求。想來想去,修行注重刪繁就簡,直指本心。索性按照最簡樸、最原真的方式,僅用竹筒水晶,不着絲毫其他設計,將望千里製作出來。兩個上面分別題款:滌塵子七千五百零二年七月二十六日,李雲澤制並贈溪君仙子(青士仙子)。

青士接了過來,青色的竹管,兩端竹節未做絲毫處理,保持真朴之貌,拿在手裏說不出的喜歡。道:「此物甚合我心。我也有物相贈,李兄萬勿推辭。」

青士遞來之物,乃是一個紅紙匣子和一枚黑色玉佩。

溪君一下子跳起來,道:「好啊,你竟偷偷藏私。」說着就要去抓紅紙匣子。

青士一把推開她,一臉嚴肅:「翩翩,別鬧!這是給李兄的回禮。」

溪君悻悻,盯着紅紙匣子,撤不開眼睛。

李雲澤不知紅紙匣子內是何物,不如何上心,那枚玉佩上靈氣充沛,卻又非靈器,不知是何寶物。忙推拒道:「望千里不過是一個凡物小玩意,如何敢當姑娘厚賜,還請收回。」

青士早有言辭:「李兄此言差矣。所謂一言可以達道。望千里對他人而言是玩意,對我而言卻是修行良器。再者,此二物一是回禮,因望千里之贈。二是贈禮,因你我患難之交。三是謝禮,因要拜託你日後照顧我師妹。」

李雲澤忙道:「在下是溪君姑娘僱用的鏢師,保她周全是本身之責,哪裏能……」

青士截住他道:「照顧她也是我這個師姐的職責,只因他事,牽動本心,必須了結。幸好有李兄在,託付給李兄,我也一樣安心。」說完將兩件物事塞進李雲澤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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