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漠北

第46章 漠北

傳說,上古一隻火鳳從桴陵海一路西飛,沿途所經之處,烈焰奔騰,無物不被焚化。而後在歲月侵蝕、風吹氣動之下,形成了這條長十萬里、寬不到三十里的荒漠。這帶荒漠也是一條分界線,以北是漠北,以南為雲中。

兩邊生產方式、風俗習慣、修行體系都截然不同。有史以來,兩邊交互時松時緊、時好時惡。但像現在東華派這樣全面開戰的,還是首次。

張承歌幾人對荒漠早已見怪不怪。李雲澤初見奇景,入目之處,地勢坦平,黃沙漫天。細細的沙粉,堆壘成一彎彎狀若新月的小小溝壑,遠遠望去,猶如輕風吹拂下平靜湖面湧起的層層細浪,古人以瀚海稱沙漠,用詞可謂精準。

跋涉過荒漠,又是另一番景色。往南是瀚海茫茫,往北是綠波遼闊,金白色的細沙與青綠色的嫩草互不侵犯,相接成一線,延伸到天盡頭。李雲澤心中連連驚嘆造物的神奇。

去年陸川航功勞攢滿,拜入東華派。臨走,一力推舉張承歌為頭領。幾人都不服氣,張承歌年紀最小,修為也不高,憑什麼做眾人之首?張承歌豈不知幾人的心思,一上任就幹了一票大的。以五人之力埋伏七名漠北人,以少勝多,有驚無險,一下子就鎮住了幾人。之後更是光芒綻放,膽子大,詭計多,謀算精。大夥功勞攢的更快,這才心服口服,認可了張承歌的地位。

張承歌看李雲澤悠哉悠哉模樣,隊內幾人臉色不豫。心中計較,這次是從其他修士口中得到消息,漠北人中出現了一隊狠人,專門截殺西林鎮修士,已經殺了不少。他向來喜歡啃硬骨頭,就想對這夥人下手。這次來為的是摸摸這夥人的動向與實力,萬一不小心碰上了,打起來輸贏難料,到時候只有自己會護著李雲澤,其他人才不在意李雲澤的死活。

張承歌對李雲澤道:「公子哥,真人讓你到漠北來轉轉,也沒說讓你干點啥。你就在這附近浪一會,千萬千萬別再往北邊去了。天黑了我們沒回來,你就別等了,連夜跑回去。」

李雲澤也知自己耽誤了行程,如再繼續跟隨,恐怕還要耽誤許多功夫,道:「那好,我就在此地等候諸位凱旋。」其餘幾人一聽,少了這個累贅,強壓心中的歡喜,也說了些小心在意之類的話。

幾人走後,日上正中。耀眼的陽光把荒漠染成一片金白。

李雲澤漫步在沙漠之上,冷不防耳中聽到沙漠底下傳來一陣異響,彷彿有動物在地底爬行。初時一驚,莫不是漠北修士。隨即啞然失笑,太過草木皆兵了。

異響由遠及近,來到李雲澤身外一丈處。李雲澤心生警惕,腳下輕輕外移,拉開與聲音源頭的距離。地面破開,黃沙飛揚,一個披頭散髮、身穿獸衣的漠北修士從地下鑽出來,獰笑地望着李雲澤,額頭黑色獸紋顯示其練氣中期修士的身份。

未等李雲澤回過神來,漠北修士揮舞着手中尖利的獸骨,凌空躍起向李雲澤刺來。

拜汪不屈所賜,他曾與數十個鍊氣中期修士交過手,各有勝負,膽氣與經驗俱都不缺,心中倒不如何慌亂。眼看獸骨即將刺到身前,見招拆招,一個後仰,足下用力,貼地滑出。手中也沒有閑着,回了一記金劍術。

漠北修士一擊不中,金劍術又襲至腰間。倉惶扭身,金劍術擦身而過,在獸皮衣上劃開一道口子。再看李雲澤時,已在兩丈外站定,背對陽光,手舉長劍。

漠北修士在附近潛藏已久,因李雲澤修為低,又一副懶散的派頭,才決意現身偷襲。沒想到李雲澤反應這般機敏。收了輕視之心,口中嗚噥嗚噥說了幾句什麼,合身躍出,獸骨仍舊直刺李雲澤。

李雲澤持劍盪開獸骨,金劍術出手,攻向對方心口。漠北修士早有防備,一個側身,躲開靈術的同時,手腕翻轉,獸骨手柄對着李雲澤眼睛,噴出一股黃沙。

李雲澤驚呼一聲,眼睛被黃沙迷住,酸澀灼痛。腳下疾步後退,試圖拉開與對手的距離。漠北修士見詭計得手,哪裏肯給李雲澤喘息的機會,鋒銳的獸骨一下接一下刺向李雲澤要害。李雲澤只得長劍狂舞,護住身前,勉強擋住對手攻擊。

漠北修士不欲與李雲澤纏鬥,停手繞着李雲澤瘋狂轉圈,腳下刻意弄出聲音,李雲澤不停轉身,避免把後背露給對手,但卻很難跟上對手節奏。漠北修士見李雲澤面色越來越驚慌,獰笑着,瞅准破綻,獸骨插向李雲澤背心。

李雲澤恍若不知,還在對着空氣舞動長劍。在獸骨尖鋒離體三尺之時,李雲澤舞動長劍的手臂,剛好帶動身體向右側轉幾分,舞劍的動作沒有繼續,右肘后凸,腰腿發力,向後撞去。

獸骨從李雲澤腋下穿過,李雲澤的右肘狠狠撞到漠北修士胸口。漠北修士前撲之力,李雲澤后撞之力,匯聚在這一肘上。

漠北修士胸口脆響,胸骨不知斷了幾根。

雙目受創后,李雲澤運使五識唯一之術,聽識全開,那修士的呼吸聲、用獸皮衣袖擦眼睛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其所處方位、距離皆如目所視。在漠北修士繞着轉圈之時,已經猜到了他的意圖。一邊調整舞劍的姿勢節奏,一邊調動腰腿的肌肉力量。好在大益和身經他一直沒有拉下,長期習練,肌肉協調,筋骨剛強,氣力雄壯。

一肘之擊,扭轉戰局。李雲澤緊跟着一記金劍術,在漠北修士右腰刺出一個血洞。漠北修士慘嚎一聲,獸骨猛揮幾下,將李雲澤逼退。

李雲澤此時佔盡上風,近身格鬥拚命已無必要,用靈術不斷給漠北修士壓力。漠北修士自知傷勢沉重,時間越拖越不利,狂吼一聲,眼珠泛紅,雙手竟然變成爪子模樣,身軀撲倒在沙地上,雙爪飛揚,很快便鑽入地下。地底的聲音快速向遠處,比常人奔跑慢不了多少。

李雲澤曾聽聞,漠北修士封印獸魂入體,少數可以獲得獸類本能,這人想必就是如此。他沒有追擊的心思,漠北修士出現在這裏,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留下記號,一邊收拾眼睛,一邊往回走。匆匆回到荒漠南邊,找了個視線好又隱蔽之處藏了起來,打坐恢復靈元。雙耳絲毫不敢停歇,仔細偵聽周圍動靜。

落日斜暉下的荒漠,雄渾中帶着蒼涼。

李雲澤焦急的盼著張承歌幾人回來。依張承歌所說,荒漠附近對漠北人而言同樣是危險地域,以往是不會來的。而他偏偏遇到了。雖然只見到一個,但他料想,沒有哪個人會單槍匹馬到危險的區域活動。所以極有可能是個埋伏。

眼見天色將黑,張承歌幾人還不見蹤影,李雲澤越來越急。這時隱約聽到六個足音。心頭一緊,張承歌他們是七個人,怎會只有六個足音?會不會是漠北人?他們會不會來這裏?該怎麼辦?一連串的問題湧上心頭。

等更近一些,聽出一個足音比其他五個重上許多。是有人受傷了,一個人背着傷者。隨即,又有更多的足音傳來,嘈雜凌亂,足有十幾個。李雲澤探頭望去,前面六個黑點在逃,後面一群黑點在追。後面的速度,要比前面快上不少。

果然,中埋伏了。

怎麼辦?

逃?

目測現在的距離和張承歌等人逃遁的方位,如果朝其他方向逃走,未必沒有機會。但只要被發現,以自己的腳程,絕對死路一條。曠野廣闊,一動必然要露出行跡,又怎會不被發現。

戰?

敵多勢壯,張承歌等人明顯不敵,而且已經吃了大虧。自己這點修為,即便加入進去,又有什麼用?一樣不會有絲毫獲勝的機會。

躲?

沒人知道自己的蹤跡,悄悄潛藏起來。看張承歌等人逃遁的線路,正好在距自己藏身處一里開外錯身而過,只要隱藏的好,也許就能躲過一劫。可是,別人的生死他可以不管,豈能眼睜睜看着張承歌被漠北人害了。

一定會有辦法的!

越是危急,李雲澤頭腦中竟越是冷靜。一個大膽的想法冒出來。扯下乾坤錦囊,將裏面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他的東西不多,除了靈石之外,就是兩套陣法器具。是何雲同前陣子送給他的,讓他學習揣摩陣法結構。沒想到在此處派上了用場。

目前,李雲澤只知陣紋,還不懂陣理。陣紋摹畫雕刻了不知幾千遍,真正佈陣還是第一次。佈置的陣法究竟能不能用?他覺得自己一定能行,無他,就是那幾千遍臨摹雕刻帶來的底氣。

李雲澤雙手飛快,不過片刻,方圓十尺的一座壁壘陣出現在地上,在陣源處裝上靈石,激活陣法,一道光幕籠罩周圍。顧不得歡喜,馬上動手佈置第二套陣法。

耳中還兼顧聽着張承歌幾人的動靜。人的腳步聲,雲獸的蹄聲,粗重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張承歌等人的足音已經有些虛浮,漠北人嗬嗬的低吼聲更加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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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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