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異訊

第60章 異訊

桑安隨即招呼客人,頻頻勸酒。客人們雖然都杯舉酒空,不過氣氛不再像之前那般熱烈。各自小聲議論桑永壽之言,猜測武梁城是誰敢劫持桑永壽的掌珠。有些人還頻繁朝楚風烈、楚天闊伯侄倆張望。

楚風烈還不知道有這回事,怒視楚天闊一眼,恨的牙根疼,偏生又不能把他怎麼樣。楚天闊見伯父生氣,也自訕訕。對桑安道:「桑前輩,晚輩誠心向桑翁道歉,不知能否去拜見?」

桑安早就在等這句話,卻沉吟道:「大哥正在氣頭上。」楚風烈忙道:「正好讓桑翁打罵一頓出氣。桑兄行個方便。」余書元也湊熱鬧道:「正是。說來保護不周,敝派也脫不了干係。雲澤,你也去,向桑翁請罪。」李雲澤忙起身應是。

此言一出,滿座注目李雲澤,東華派這一輩的弟子不就是「雲」字輩么。心中各自想到:怪不得一眾金丹、築基之中,猶自從容不迫,原來是名門弟子。

楚風烈有些錯愕,扭頭看向余書元,心裏頭一下子彷徨起來,難不成他又布了什麼局?

九盟既想阻止江津派與桑永壽聯姻,又不願讓江津派過分憎恨。所以才施展手段,希望能讓江津派把仇怨都記在東華派頭上。李雲澤便是找來轉移仇恨的引子。在楚風烈想來,東華派不是該跟這少年撇清干係么,當眾承認,意欲何為?

獲知李雲澤身份,一旁的向春明大驚,九盟和東華派攪在一起,什麼圖謀?

又迎面看到余書元一臉笑意望過來,心中百念縱橫,驚疑不定,最終打定主意,不管他們要做什麼,唱反調就是了。向桑安道:「桑兄,明日是婚禮正日,桑公不宜過度勞累。還是改日吧。只要心誠意正,想必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暗諷九盟、東華派沒安好心。

桑安故作沉吟:「向真人說的是。」楚風烈急了:「怎麼不在乎?你想讓桑公憋著一肚子氣嫁閨女?」

向春明還要反駁,桑安搶先道:「既如此,兩位世兄隨我來吧。」向春明話卡在喉嚨里,又不能死纏着不讓,只好轉頭對一名弟子傳音,再向掌門稟報此間狀況。

後院,偏廳。

桑安將李雲澤、楚天闊引進門,便自去了。桑永壽合上書本,笑道:「請罪道歉就免了,有話不妨直說。」

楚天闊道:「燕歸樓的事,桑翁不僅不應該罰晚輩,還應該感謝晚輩才是。」桑永壽疑惑地道:「哦?」楚天闊嘆了口氣,道:「有一件事讓晚輩覺得不可思議。世上有三個張浩宇,不知道迎娶桑二小姐的是哪一個?」

桑永壽眉頭一擰,沉聲道:「說下去!」

楚天闊卻道:「晚輩名聲不大好,所說桑翁未必盡信。這位李雲澤,與桑三小姐是朋友。聽晚輩說起,仗義相助,我們倆一起潛入江津派探明虛實,不妨讓他說給前輩聽。」

桑永壽心頭越來越沉,楚風烈這個長輩就在前廳,極力促成楚天闊來見,可以說楚天闊是代表楚家在說此事,斷不會說沒有憑據和把握的事。偏首去看李雲澤,因為李雲澤曾在迭翠樓前力護溪君,對他很有好感。

李雲澤一五一十將潛入江津派的過程說了,橋洞中所見講得尤其詳細,三生子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包括楚天闊將他迷昏過去,一點都沒有隱瞞。

楚天闊隨即將光影石拿出來,輸入靈元,石中光影顯現出來。三個一模一樣的人打坐入定,忽而一人離去,提了一個人回來,正是李雲澤。過了一會三個人輪流開口,各說了一句話。之後三人齊齊飛出。光影石影像到此為止。

桑永壽道:「再放一遍。」聲音不覺有些沙啞。

楚天闊如言又放了一遍。桑永壽閉上眼睛,張浩宇他見過,觀察良久,對女兒一往情深,確信是女兒的良配,才答允了這門親事。

九盟想阻止江津派娶到他的女兒,東華派也不樂見這門婚事,這些他都知道。但都跟他沒有半分半毫關係,他只關心女兒終身大事。他寧願九盟也好,東華派也好,用些陰謀詭計,鬼蜮伎倆。他不怕這些,且一定會讓作梗者得不償失。

可是,現在,他反而只能感謝。

楚天闊接着道:「有一物還請桑翁先過目。」取出一卷略微發黃的白綾展開,是一付全身人物肖像。畫中人劍眉星眸,器宇軒昂。

楚天闊道:「這畫像上之人,乃是晚輩的堂叔楚風玉。晚輩這位堂叔生性厭武,不事修行,有次出門遊玩,被歹人害了性命。堂叔生育的三胞胎男嬰,也在之後不久失去了蹤跡。」邊說邊取出一本楚氏族譜,翻至其中一頁,展示給桑永壽看。上面記載的是楚風玉父系子嗣生平,子嗣一欄寫着「滌塵子七千四百四十二年,得三生子。周歲時遺失,尋未果。」

楚天闊接着道:「說來也巧,晚輩有次碰見張浩宇兄,觀其容貌竟與我堂叔八九成相似。桑翁想必聽說過,我楚氏有一門靈術喚作『同根生』,只要在百尺之內,便能檢測出兩個人是否有血緣及血緣之遠近。」

「晚輩因心中存疑,便找機會悄悄用此術測了一次。結果,張浩宇兄與晚輩血緣極近。所以,晚輩再無懷疑,張浩宇兄應該便是晚輩堂叔的孩子,也就是晚輩的堂兄弟。之後,晚輩刻意結交張浩宇兄,問他有沒有兄弟姐妹。他說只有師父師叔、師兄師弟。」

「晚輩當時便想告訴他關於他身世的疑問與晚輩測定的結果,想了想,這麼大的事應該由族中長輩核驗之後,查清真相,釐清事實,才顯莊重。為了穩妥起見,晚輩又悄悄用『同根生』測了兩次,結果使晚輩大吃一驚。血液和頭髮竟然不是同一個人的。」說完,看桑永壽臉色。

桑永壽閉目不動。

楚天闊繼續說下去:「晚輩心裏當時就有了幾分明白,後來又驗證了幾次,才弄清楚在桑二小姐身邊的張浩宇兄,竟然是三個人輪流替換。」桑永壽擺擺手止住他說下去,沉默片刻,淡淡開口:「二位稍坐,桑某去去就來。」出門后,對着黑暗中道:「去查,不惜代價!」

後院之中,張燈結綵,僕婦、丫鬟俱皆喜氣洋洋。看到桑永壽都要歡聲道喜。

從前院到後院,短短几十步路,桑永壽走了半刻鐘。每走一步,心裏都要轉幾個念頭。

該怎麼跟女兒說,要不要告訴她實情?怎麼樣她才會少傷心一些?

紙包不住火,早晚她會知道,那時她該多麼傷心?早痛好還是晚痛好?

若是事情傳出去,女兒豈不成了笑話,如何才能保全女兒的顏面?

……

想到小女兒上次被人劫持,二女兒又攤上這樣的事,想到妻子臨去時萬般叮嚀囑咐,照顧好孩子們,忍不住五內生悲。唉,淑茗,要是你還在,還能跟你商量,你也能勸慰勸慰女兒,現在如何是好?

到了女兒房門外,嘆了口氣,扭頭又往回走。反覆幾次。僕婦丫鬟見了,都以為他捨不得女兒出嫁,故而徘徊。

桑永壽過門不入,是在等最後的驗證。儘管已經信了李雲澤、楚天闊兩人所說,但仍要用自己的力量驗證清楚。

沒等多久,一個黑影突兀出現在他身後,將一顆光影石交到他手中,旋即隱沒的黑暗中。桑永壽向光影石中注入靈元。內中只有一個畫面,一閃而逝,而且距離偏遠。桑永壽看得清楚,三個人影盤膝坐在一處橋洞內,容貌一般無二。

「啪」,一把捏碎光影石。桑永壽大步進入後院中,在女兒門口咳嗽一聲,「九月,爹爹來看你了。」門吱呀打開,一個聲音道:「爹爹,你在門口晃來晃去,幹什麼呢?」

是他的小女兒桑天籟,也是李雲澤認識的溪君。桑永壽「哈哈」一笑:「嫁女兒是件辛酸事,爹爹偷偷抹淚去了。」

桑天籟曉得父親心中苦意,一面拉父親進屋,一面笑道:「嫁出去就不是你女兒啦?明天給你招個女婿回來,過幾年給你添上幾個外孫外孫女。這樁買賣,你老人家可是大賺特賺。」

桑永壽麵上歡笑,心中着實苦悶,哪裏賺了,不知不覺賠的一乾二淨。桑天語規規矩矩給父親行禮端茶。桑永壽看着二女兒喜氣盈眉,不知該如何開口。

看着二女兒身上穿着的吉服,桑永壽恨怒交加。恨自己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怒江津派竟然如此下作,找個三胞胎來調戲自己的女兒。

他前面的兒女成家都早,而且成家之後都分出去單過了,獨這個二女兒陪伴他時間最長。特別是老妻因難產辭世后,一邊照顧小女兒,一邊幫他料理內宅。想到女兒的好,對罪魁禍首更加憤恨。

喝了口茶強壓怒氣,平靜地道:「九月,張浩宇修行上有沒有不穩之處?」桑天語道:「沒有。他修行一直很穩健。早幾年就可以築基了,一直壓着,最近才突破。」

張浩宇原本計劃再過五年才築基,但為了讓兩人婚事更光彩些,提前突破境界。想到伊人纏綿之意,說着說着,臉羞紅一片。女兒此時越甜蜜,桑永壽心裏就越惱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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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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