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授賞

第69章 授賞

余書元與李雲澤來到時,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末了,何雲同道:「師伯臨走時,一再囑咐要將師伯行蹤保密。弟子等人無能,不知如何被漠北人摸清了虛實,致有此患。全是弟子等人的過失,還請師伯降罪。另外,弟子魯莽,對敵之時曾許下三個內門弟子、三十個外門弟子的獎勵,還請師伯明察厚賞。」

余書元聽罷經過,大手一揮,道:「過錯在我,為了其他事,耽擱了回來的時間。你們身為東華弟子,臨陣勇往直前,應對進退有方,沒有辜負師門和你們師傅這麼多年的教養,看到你們如此,師伯十分欣慰,我東華後繼有人。你所許下的獎賞翻倍,剩餘諸人,若是自願,可入東華為雜役。另外,我會開壇講道三日,只要參與戰事的修士,修行之中的疑難不解可以盡情提問。」

何雲同聽了「東華後繼有人」的評語,心中不勝之喜。這位師伯人雖親和,且誨人不倦,但眼界甚高,門中師兄弟若得其一句嘉評,足可以傲視同儕。

在何雲同向余書元稟報事情經過之時,李雲澤跑過去找到張承歌,劈頭問道:「小葉呢?在哪裏?」張承歌一指茅廁的方向。李雲澤撇下張承歌,跑到茅廁里。

茅廁是北方的旱廁,以條石或塊木架起懸高,下方是便池。李雲澤伸頭向下方看去,一個小小的腦袋藏在陰影中,頸部以下都淹在便溺里。

看到一個人探頭下來,眼神里都是恐懼,待看清是李雲澤后,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李雲澤伸手進去,一把把柳葉拉出來。柳葉死死抱住李雲澤,腦袋恨不得擠進李雲澤心口裏,再不出來。便溺沾染了李雲澤一身。

李雲澤也顧不得,輕拍安慰。不知柳葉在這臟池之中泡了多久,想想真恨不得把張承歌抽死。又知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最好的藏身之地。

張承歌直到看見李雲澤將柳葉抱出來,一顆心才放了下來,躺在地上不願意動彈。雖然從交戰到現在,不過半日,但一面要算計戰事,耗費心力,一面要憂心戰局,承擔壓力,還有一面要時時擔心柳葉出事,畢竟那裏不是人待的地方。成人猶自嫌惡難以承受,何況那麼小的女孩子。

何雲同過來,道:「小兄弟,余真人要見你,快來。」態度很是親熱。見張承歌軟躺如泥,呵呵一笑,抓起扛在肩上,帶到余書元面前。

到了余書元面前,何雲同將張承歌放下。哪知張承歌依舊是好死不死的模樣,懶洋洋地上一躺,兩手對天抱拳,有氣無力地道:「拜見真人。」

何雲同急道:「臭小子,起來好好跟真人行禮。」張承歌道:「我這輩子加起來,都沒操過這樣的心,讓我歇會,歇會。」

何雲同還待再說,余書元一擺手,道:「去做你的事。」何雲同只好拱手告退,臨走不忘向張承歌使眼色。

張承歌對何雲同的暗示視而不見,就這麼躺着,抬頭看天,不知在想些什麼。

余書元問道:「怎麼?可是有什麼想不通的?」

張承歌道:「能活着,還有什麼想不通的。現在回過頭想想,雖然贏了,我們也死了好多人。其實有很多好辦法,能讓更多人活,當時腦子亂,沒想起來。比如說,不該在鎮子裏傻傻的死磕,把這些漠北蠻子勾引到山包包裏面,兜兜轉轉,借用地形地勢;比如說,一開始膽子小,生怕敵人殺不死,非得多砍幾刀,多放上幾個術法,好多攻擊都是重複的,把靈元、靈符都浪費了,要是能省下來,後面不至於這麼緊巴;比如說,最後那招渾水裏面摸金魚要是能早一點想起來,根本就不會給漠北人結成一夥的機會。唉,那會怎麼就想不出來呢?我這死腦筋。」

余書元聽了這番話,忽然想到,以前還奇怪為什麼李雲澤和他性子完全不一樣,兩人卻一直交好,道理原來在這。怕張承歌想太多,走過去,衣袖拂過張承歌腦門,施術令他沉沉睡去。

此戰雖勝,小鎮修士也死了一小半人,更是人人帶傷。張承歌一直懶洋洋提不起精神,除在祭奠、安葬戰歿修士時少有的嚴肅鎮定,其餘時間都躲在房子了不出來,多數時候獃頭細想,偶爾寫寫畫畫。連余書元講法也懶得出來聽。

眾人最關注的一件事,便是授賞。這次獎勵的名額雖多,也只能覆蓋到十分之一的人。名額的歸屬可以說關係到一生的命運,得之,也許從此就飛黃騰達,失之,可能終身沉跡下潦。

除了幾個曲侯、屯長、隊率篤定自己能占上一個名額外,其他人心中皆有期盼,又惶惶不定。覺得有希望的,便找隊率套交情、求關照。隊率卻情不過,便找屯長,屯長又找曲侯,幾個曲侯一碰面,商量來商量去,便去找張承歌。

張承歌毫不客氣地說了三個字:「都滾蛋。」打發走幾人,張承歌晃晃悠悠來找余書元。

余書元道:「獎賞的事你自行決定,無需問我,也不必問何雲同他們。」張承歌道:「當然我說了算。你們要插手,我還不認呢。這次找真人是別的事。」余書元心知他必為授賞事而來,也不說破,示意他說下去。

張承歌道:「真人,內門弟子比外門弟子要強不少吧,不知道一個能換幾個?」他算來算去,總差著幾個,才能做到分配公平。

余書元聞音知意,笑道:「你當這是做買賣么?」張承歌挺著脖子道:「真人,這些人總歸是為了東華派打生打死,總不能這點情面都不講吧!」

余書元道:「那好,一個換五個。」張承歌聽了,趁機又道:「能不能轉讓?」余書元聽了只是冷笑。

張承歌有備而來,道:「當初可是說好的,以功績換玉碟、玉令、玉佩,可沒有說只能本人使。」這是實情,余書元捏著鼻子「哼」了一聲。

張承歌知道自己打的鬼主意瞞不過余書元,連做幾個長揖,走出老遠,還高喊著「謝真人」。

這日一早,張承歌集齊所有修士。雖無號令,一眾修士仍自覺按曲、屯、隊、伍排展成列。

張承歌卓立隊前,道:「大傢伙說,咱們打生打死,為的啥?不就是為了個好前程嗎?但是東華派不是雜貨鋪子,誰想進就進。想入門派,靠什麼?靠功績,其他全是屁。」

「我張承歌只講公道,有認為不公平的,到前面唾我的臉來。先說第一個,張承歌,外門弟子名額一個,有沒有人覺得不成?」

眾人本以為內門弟子必然有他一個,誰知他只領了一個外門弟子,都覺得不可思議。一時無人應答。

張承歌臉一冷,道:「怎麼,老子不夠格嗎?」底下轟然應是,想想不對。紛紛嚷嚷的說「夠」「夠格」。

張承歌依次高唱受賞人姓名,每呼一人,必詳述其前前後後所立的功績,然後高聲問是否該賞。他所唱到姓名授賞之人,或者是南門拼殺,充當尖刀的;或者是進出火海,衝進敵營,襲殺漠北人首領的;或者是易裝潛入漠北人陣營中,製造混亂,破壞敵人陣腳的。處處拼殺在前,戰功有目共睹,從頭至尾未有一人反對。

唱過第十九個人的名字,張承歌道:「前會子獎賞的,都是在全局上立功的。剩餘四十五個名額每曲十五人,打仗的時候,你們三曲各有各的功勞。撿拚命狠、殺敵多的兄弟賞,曲侯、屯長自己商量,完了報我核准。」

底下人一聽,犯了糊塗。剛才加上張承歌,已經獎出去二十個名額了,余真人開恩,將何雲同許下的獎勵翻倍,共六十個。算下來,只有四十個了。怎麼張大統領說還有四十五個名額,難不成張大統領算數差到這個地步了?

何雲同在一旁道:「張兄弟用一個內門弟子的名額換了五個外門弟子的名額。」眾人這才曉得,張承歌因何不領內門弟子的獎勵。原來如此,不少獲得名額的修士都想,也許自己的名額就是張承歌用內門弟子的獎勵換來的,心中大為感激。

能被張承歌任成曲侯、屯長,自不是傻子。心道回去后不知道要面對多少人講情求情,即便最後是秉公行賞的,不服的人必然也以為其中有貓膩。

直接當場議論起來,很快各曲侯輪流向張承歌呈報名單,一如張承歌一般,唱一人姓名,詳述其功績。張承歌全部准了,無一核駁。

隨後,張承歌突然來了一句:「當日裝扮成漠北人去做姦細的,幾人受賞,站出來我看。」張承歌一數,二十一人,點了點頭,令其歸隊。

眾人記起當日張承歌曾對易裝潛伏的修士許下二十個名額的獎勵。清點人數,是為了不背信於人。剩下的人心中失望,但又說不出話來,行賞過程徹頭徹尾、公平公正呈現在眼前,怨只怨自己不夠勇猛。

張承歌道:「還有一件事,不能不說。咱們能贏,最要緊的,是靠東華派幾位真人纏住了那兩個築基修士,否則咱們只有一起完蛋的份。我雖拿不出對幾位真人的獎賞,但幾位的功勞在這裏不能不說,兄弟們都要心裏有個數。」眾人都點頭稱是。

何雲同等人雖然不在乎獎勵,聽了也覺得心中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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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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