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替死鬼 怪哉!

第38章 替死鬼 怪哉!

張居正剛溫水坐浴清洗完,又走動活絡了一下筋骨。

稍感舒適。

朱翊鏐帶着胡誠來了。

張居正本打算去待客廳,可朱翊鏐說不用,連謁見親王的禮儀都一概免去。

讓張居正更是好奇。

這樣,地點依然選擇在卧室。

胡誠不知道朱翊鏐為什麼要將他帶到張居正面前。

不過,既然帶到這裏,那肯定與張居正的病有關。

且看這個不讓人省心的潞王是如何折騰他的吧。

面對朱翊鏐,胡誠現在有一種破罐子破摔、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感覺,反正是已經沒招兒了嘛。

朱翊鏐大大咧咧地坐下,也不墨跡,開門見山地道:「張先生,從今兒個起,你的病將由這個胡庸醫來負責,而我做指導。」

胡誠不知道說什麼好,抱着任憑蹂躪的最壞打算。

張居正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心想讓胡誠院判負責可以理解,但為什麼要潞王爺指導?

張居正好奇地問道:「潞王爺,莫非你也懂得醫術?」

「略懂一二。」

「哦。」

「胡庸醫。」朱翊鏐越來越感覺這名字比胡誠好聽。

可在胡誠看來,這簡直是對他醫術的羞辱。

可有什麼辦法?誰讓叫他的人是不講道理的潞王爺?偏偏又栽在他的手上。

只能認倒霉。

胡誠不想答應也得答應:「潞王爺。」

朱翊鏐擺出王爺的架子:「給你半年時間,在本王的指導下,如果你不能治好張先生,你和你的家人都會死得很難看。」

瞅著張居正眼下的模樣,胡誠現在就想去死……

半年,半年……那可是他對張居正餘生最樂觀的判斷啊!

能不能撐過半年,還得看張居正的毅力、心態和造化……

現在卻讓他半年時間治好張居正的病,開什麼玩笑?

他死了就死了,可為什麼還要帶上他的家人?潞王爺啊潞王爺,你還講不講道理?

胡誠本想拒絕回答,可想着進府前朱翊鏐特意強調交代,說什麼讓他只管附和……

沒想到竟是這樣的附和!

這個潞王爺,真是坑死人啊!

胡誠思緒飛馳,一邊是朱翊鏐的目光,一邊是張居正的目光。

難道讓他說不行?

那不是打擊張居正的信心?朱翊鏐肯定不會放過他的,哦,還有他的家人。

念及其中種種厲害關係,胡誠違心,但也很巧妙地回道:「有潞王爺的指導,卑職一定會竭盡全力醫治好張先生。」

嗯,如果醫治不好,那也是潞王爺指導不力。

至少有一半責任不在他。

然而,理想總是很美好,現實卻總充滿骨感。

朱翊鏐根本不給退路:「胡庸醫,不是竭盡全力治好,是一定要治好。明白嗎?」

「明,明白……」胡誠感覺這話都不是從自己嘴裏說出來的。

心想我明白個屁啊?從昨晚到現在腦子都是一團漿糊呢。

敢情……他就像一頭大水牛,被朱翊鏐用鐵鏈鎖住鼻子,鎖得死死的。

朱翊鏐點頭,微微一笑,然後沖張居正道:

「張先生,你聽到了,胡庸醫說包在他身上,一定能治好你的,不就是痔瘡嗎?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胡庸醫。」

胡誠已經不是想哭想死那麼簡單了。為什麼話從潞王爺嘴裏說出來全特么不對味兒呢?

可此刻他也不敢辯。

只是發現自己越陷越深,本來是太醫院的責任,現在變成他一個人的責任!

感覺他就像個替死鬼一樣。

天理何在?

「多謝潞王爺!」張居正這時候也分不清到底該相信還是該懷疑?姑且聽之吧。

可有一點……張居正又好奇地問道:「潞王爺為什麼叫胡院判叫胡庸醫呢?」

朱翊鏐張嘴回道:「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叫得順口。張先生不要多心,胡庸醫都敢以自己和他家人的性命擔保,你就配合治療吧,一定能將你治癒。」

「哦。」張居正感覺很不舒服,側了側身,換個姿勢。

至此,胡誠已經徹底麻木,心裏不止一萬頭草泥馬飛奔而過。誰特么以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擔保啊?

「好了,胡庸醫,」朱翊鏐一抬手,「這裏沒你的事兒,你在外頭等我吧。」

胡誠感覺頭昏腦漲,邁著沉重的步伐出去了。

朱翊鏐也不磨蹭,知道張居正忍着極大的痛苦,三句話並作兩句。

「張先生,娘親和皇兄已經商議並做出決定,讓申時行申閣老暫時代理首輔事務,你仍是首輔,一切還是你說了算。」

張居正忙道:「那對張四維閣老如何交代?」

「有什麼好交代的?這是娘親和皇兄的主意,難道還需要向張閣老請示嗎?」

「多謝潞王爺!也請潞王爺替臣多謝娘娘和陛下!」

「張先生你只管安心養病,新政不能沒有你,否則會夭折的。你也不要拒卻娘親對你的信任啊!」

朱翊鏐這兩句話說得語重心長,他自己都感覺有點沉重。

張居正微微頷首,輕輕地問:「臣可否問潞王爺一個問題?」

「當然可以。」

「潞王爺為何突然對臣如此關心?你就不怕外界議論嗎?」

朱翊鏐早就料到張居正遲早要問這個敏感的問題。

不僅張居正會問,相信隨之而來還有許多人會問。

畢竟,明成祖之後的親王只能乖乖地當豬,別搞事。

如今張居正雖然不敢承認自己是攝政王,但事實上就是。

與他親密接觸,居心何在?沒有人懷疑才怪呢。尤其是大明的文官集團,噴子集團更甚。

因為想過,所以朱翊鏐回答時得心應手。

「關心張先生,一是因為我娘,她見張先生病得如此厲害,寢食難安夜不能寐。」

「臣不爭氣!」張居正道。

「第二,關心張先生,是因為被你改革的決心和魄力所感動,雖萬箭攢體而不足畏的精神令我萬分佩服。功名,功名,張先生卻只在乎功,而不在乎名。」

張居正眼神里掠過一道光,有驚詫有感動,有一種知音的感覺。

「這兩個理由,張先生還滿意嗎?外界議論什麼?皇兄如此寵愛我這個弟弟,難道還有人懷疑我要謀逆篡位不成?」

朱翊鏐索性攤開了說。

張居正不斷變換姿勢,感覺大便口處生疼,但因此事敏感,又說到點兒上,他強忍着痛苦道:「就怕有些人多心、生事啊!」

「張先生放心,我斷無此念,誰多心、生事,由我來處理便是。張先生只需一心養病,你是我娘乃至大明的支柱,可不能倒下。」

張居正感慨萬千地道:「承蒙潞王爺看得起!又掏心掏肺地與臣說出這番話。」

「那張先生好生休息!我不打擾了」朱翊鏐站起來,甩出一句很有逼格的話,「君子之交,貴乎知心。」

張居正愣了一愣,然後才道:「潞王爺慢走,臣不送!」

「哦,對了,我對游大管家和靜修兄交代了幾句話,張先生不會因為受到某些拘束而怪罪吧?」

張居正臉色微微一紅,「知道潞王爺是為臣好!」

「那我就放心了。」朱翊鏐回之一笑,拂袖而去。

張居正又愣了半晌,想着君子之交……潞王爺居然說君子之交……

這時游七進來。

張居正抬眸道:「這兩天太陽是從西邊兒出來的嗎?」

「不是啊。」游七脫口而出。

「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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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大明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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