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有心(求訂求票支持!)
「陳炬。」
萬曆皇帝忽然抬頭喊了一聲。
「奴婢在呢。」
陳炬忙答應,並問道:「萬歲爺有何吩咐?」
「馮邦寧今天的事兒你清楚嗎?」
「回萬歲爺,奴婢知道一些。」像這樣極具轟動性的事件,陳炬當然知道。
「好!那朕來問你幾個問題。」
「萬歲爺請問。」
「第一,馮邦寧是犯了罪吧?」
「那當然,避轎可是本朝官員必須遵守的禮法,馮邦寧與吏部尚書道上相遇非但不避,反而逞強耍威大罵吏部尚書梁大人,馮邦寧當然有罪。」
「第二,聽說馮邦寧胡言亂語,當街猜測聖意?可有此事?」
「是的。」陳炬點點頭,「不過,馮邦寧當時喝醉了,事後或許並不知道自己說過什麼,即便知道,那肯定腸子也悔青了,奴婢以為可酌情減罪。」
萬曆皇帝並沒有糾結,而是繼續問道:「第三,馮邦寧這人品質如何?」
「品質?」陳炬滯了一滯,「奴婢與馮邦寧不熟,不好評價。不過,馮邦寧在外頭的聲譽……似乎不怎麼好。」
「那依你看,馮邦寧這次該接受怎樣的處罰呢?」萬曆皇帝又問。
「這個奴婢不好說,因為對類似不避轎的懲罰,向來沒有一個定規,有重有輕,就看馮公公怎麼想怎麼做了。」
「最重的是什麼樣的懲罰?」萬曆皇帝問,「最輕的又是什麼?」
「最重的廷杖,活活被打死;最輕的罰俸三個月,也就完事了。」陳炬與馮保對過去的記憶一樣。
「哦……」萬曆皇帝咂摸著嘴,「可重可輕,這麼說,是重是輕要看大伴?」
「嗯,奴婢是這樣認為的。」
「朕倒真想看看大伴這次將如何處置他的侄子?要大義滅親嗎?」
「不好說。」陳炬回了三個字。
「你去瞧瞧吧。」
「遵命。」
陳炬正要轉身,卻見一名內侍跑來稟報道:「萬歲爺,馮公公讓他侄子馮將軍正在午門前罰跪呢。」
「什麼?」萬曆皇帝一愣。
「剛才因為馮邦寧將軍喝得迷迷糊糊的,所以在路上不避轎,反而與吏部尚書大人衝撞起來,雙方大打出手。」內侍回道,「馮將軍理虧在先,酒醒后被馮公公臭罵一頓,還被五花大綁,送到內閣交給首輔申先生處置,結果馮將軍就被懲罰在午門前罰跪三日。」
陳炬:「……」
萬曆皇帝:「……」
兩人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都不約而同地想着:馮保果然狡詐!他自己不處理,反而交給申時行處理。
申時行向來是個和事佬,犯事的又是馮保的侄子,讓他如何處置?
萬曆皇帝有點不高興了,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讓他再次見識到了馮保的厲害——那可真不是蓋的。
午門前罰跪……嘿嘿……
如果一個人的臉皮足夠厚的話,罰跪其實沒有什麼意義。
跪完又是一條好漢。
萬曆皇帝問道:「陳炬,午門罰跪這樣的懲罰算輕還是重?」
「奴婢以為不輕不重吧。」
「除了違反本朝的避轎制度,朕要給馮邦寧再加兩條罪行。」
萬曆皇帝一本正經。
陳炬微微一愣,忙說道:「不知萬歲爺要給馮邦寧加什麼罪呢?」
「第一,馮邦寧大言不慚,妄自猜測聖意;第二,馮邦寧蔑視上司,故意將上司痛罵一頓。」
「那萬歲爺決定如何懲罰馮邦寧?」陳炬迫不及待地道。
萬曆皇帝眸子一閃,靈機一動,當即計上心來,遂抬手吩咐道:「去,將大伴和梁夢龍都請來。」
心想馮保打太極,將難題拋給申時行,那他再將難題拋給馮保吧!
……
很快,馮保與梁夢龍來了。
他倆都知道被召見的目的,完全不用腦子只需用腳都能想辦法。
坐定。
萬曆皇帝也不客氣,他開門見山地問道:「大伴,你的侄子午門罰跪?」
「是的,萬歲爺。」
「對這樣的懲罰,還感到滿意嗎?」萬曆皇帝將目光轉向梁夢龍。
「萬歲爺,當然會回憶的。」
「哦,大伴,午門罰跪是你的主意還是申先生的主意?」
「是,是申先生的主意。」
「當時申先生是以什麼罪名判處的?」
「不避轎,依據避轎制度。」
「大伴,朕聽說你的侄子所犯下的罪可不止不避轎這一件哦!」
「……」馮保不由得一激靈。
「馮邦寧只是一個五品官員,竟然敢罵吏部尚書,如此蔑視自己的上司,是誰借給他的膽子?」
萬曆皇帝這話說得太露骨,在馮保面前問「誰借給他膽子」,那還用問?不就是馮保自己嘛?
馮保嚇得不敢吱聲。
萬曆皇帝接着一本正經道:「朕還聽說你的侄子馮邦寧預言朕馬上要懲罰梁尚書,可有此事?」
馮保:「……」
梁夢龍:「……」
沒想到被萬曆皇帝盯住了。
可面對萬曆皇帝專註的目光,馮保與梁夢龍又不能回答。
馮保如實答道:「沒錯,萬歲爺,那畜生是那樣說過的。」
「他給出的理由竟然是:說朕喜歡起用張先生曾經棄用的官員,而討厭張先生喜歡用的官員。」
說到這兒,萬曆皇帝陡然間怒氣沖沖地質問道:「這是他一個五品芝麻官兒該說的話、該操心的事嗎?」
馮保忙道:「請萬歲爺恕罪!」
萬曆皇帝繼續發火:「朕都沒說過這樣的話,他豈敢揣摩聖意?」
馮保不敢吱聲,只恨侄子馮邦寧在這個節骨眼兒上給他添亂。
原本以為,他主動將侄子捆綁至申時行處,讓申時行做主決定,知道申時行是個溫和的人,懲罰定然不會太重。
可誰知竟然被萬曆皇帝盯上了?除言及避轎制,還扯出蔑視上司、揣摩聖意兩條大罪?而且很顯然,萬曆皇帝更傾向於追究後面兩條大罪!
不管萬曆皇帝是否有心,反正確實沒有冤枉侄子馮邦寧。梁夢龍在這兒坐着呢,事實本就如此。
這可如何是好?
對梁夢龍而言,他感覺自己被萬曆皇帝「利用」了。原本他生氣歸生氣,可也沒想着把馮邦寧怎麼樣啊!
畢竟人家是馮保的侄子。
況且馮邦寧喝多了,與一個醉漢較什麼勁兒?
倘若真想動馮邦寧,當場就將他抓走了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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