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免去司禮監掌印之職

第592章 免去司禮監掌印之職

聽到「聽旨」二字,馮保稍一遲疑,他雙腿一彎,還是跪了下去。

只聽張鯨念道:

「馮保近來無所作為,心智漸昏,御前辦事,屢不稱旨。今決定免去司禮監掌印一職,欽此。」

讀罷,張鯨把聖旨一卷,塞到馮保的手裏。

剎那間,馮保全身如遭電擊。

這寥寥幾十個字的聖旨,便如同是幾十道驚雷,在這位曾經威權不可一世的老公公心裏頭炸響。

剛不久被解除東廠提督一職時,他還看得很淡,畢竟仍是司禮監掌印,還是大內主管,妥妥的一把手。

可如今司禮監掌印也被解除了,那就意味着他要告別紫禁城。

這時候給他的震撼還是很大的。

他的願望還沒有實現呢。

就在那一剎那,他腦子裏像走馬觀燈一樣,轉過一個又一個的念頭。

他想到了曾在白雲觀抽出的那支下下籤,又想到了花蕊夫人廟住持的提醒之詞……現在回過頭一想,原來這一切似乎早有跡象。

先頭,萬曆皇帝解除他東廠提督的職務,恐怕只是一次試探,既試探他的反應,也試探李太后的反應。

結果……兩個人都沒有反應。

他很痛快地讓給了張鯨,而李太后一句話都沒說。

萬曆皇帝當然不客氣了。既然像只病貓,那就別佔着茅坑不拉屎,司禮監掌印乾脆也讓了吧。

反正不受待見,工作沒法兒展開。

馮保彷彿什麼都明白了。

讓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朱翊鏐可是希望他留在萬曆皇帝身邊的。儘管他知道如果不是朱翊鏐,他早就被萬曆皇帝攆出紫禁城了。既然朱翊鏐希望他留在萬曆皇帝身邊,那為何到頭來還是被萬曆皇帝罷黜攆走了呢?

由此,馮保開始懷疑:難道是自己過於不作為,與朱翊鏐的期望相差甚遠以致於偏離了朱翊鏐的預測?

如果真是這樣,那朱翊鏐是不是也沒有料到會有這麼一步呢?

如此一來,是福還是禍?

這是個疑問。

馮保接受不了,萬曆皇帝這道聖旨來得太突然了。

可仔細一想,單就這道聖旨,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畢竟萬曆皇帝越來越強勢,而李太后越來越佛性,他越來越不在乎,那還能怪誰?

只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還是要保持自己應有的尊嚴。

只見他從地上慢騰騰地爬起來,把聖旨隨手扔給管家,乜眼看着張鯨,氣嘟嘟地說道:

「老夫當初提拔你進司禮監並擔任秉筆太監,真是狗屎迷了眼。」

張鯨儘管心裏有點發憷,可他強自鎮定,陪笑着說道:「馮大公公,你年紀大了,與萬歲爺又越來越生分,回家享清福,有何不好?」

馮保嗤的一聲冷笑,厲聲道:「你花重金託人去海外**器送給萬歲爺,如此引誘聖君敗壞綱紀的奸佞,有何資格站在老夫面前說話。」

張鯨臉掛不住,紅一陣白一陣,威脅道:「馮公公,本監謹遵萬歲爺之命前來傳旨,你膽敢對本監不敬,那就是欺辱萬歲爺。」

「我呸!」馮保重重啐了一口,咬牙切齒地罵道,「老夫還不知道嗎?這道聖旨還不是你騙出來的?」

張鯨也是一個聰明人,情知這樣爭論下去,自己終究處於下風,何必?乾脆外強中乾地回敬道:

「馮公公,本監是來傳旨的,可沒工夫聽你啰唣。你也看清了,咱身旁站的是京營的兵士,萬歲爺給他們的任務就是督促你明日一早離開京城。」

罵歸罵,馮保自己也清楚,隨着李太后不管政事一心向佛,眼下他大勢已去,再也不會泛起什麼浪花了。

看了一眼那些虎視眈眈的兵士,馮保唯有一聲長嘆。

事已至此,讓他還能說什麼呢?

可心中那個疑問……馮保又情不自禁地帶着惡毒看了張鯨一眼。

張鯨很平靜。

閃念間,讓馮保想到了眼前這人是朱翊鏐的徒弟,先前還主動找過他,說兩人或許能成為朋友……

只是,眼下一個在京,一個即將離京,可謂風馬牛不相及。

如果朱翊鏐不回京,那他與張鯨今生今世再無相見之日,「朋友」從何說起?至少現在還談不上。

一念及此,馮保抬手吩咐管家:

「去,到客廳里支下琴來,老夫有幾句話想一吐為快。」

管家手裏拿着聖旨,滿臉虛汗地抽身打轉,不得不扭頭而去。

馮保暫且撇下張鯨,沖京營都督和錦衣衛指揮使說道:

「老夫要去與府內的下人道個別,你們在此守候片刻。」

京營都督和錦衣衛指揮使都是三品武官,往日想巴結馮保,只愁找不到門路。這會兒雖然馮保被解了職,可頤指氣使威嚴不減,兩位武官均都被他的氣勢所攝,點頭答應了。

馮保也不答謝,不禁扭頭又看了張鯨一眼,道:「你隨老夫一道進來吧,看着老夫,也讓你們省心。」

張鯨一眼即明,知道馮保有話要對他說,便點頭應了一聲。

兩位武官也沒有阻止,想着這時候馮保的府邸都被包圍起來,斷不敢對張鯨怎麼樣的,除非馮保和他府上的人全部都不想活了。

馮保慢悠悠地踱回府中客廳。

張鯨跟在後面。

京營兵士和錦衣衛,包括兩位頭領全部在外等候。

府中一應僕役近百,此刻也都靜靜地候在院子裏。雖然他們依據目前的形勢有幾分預感,可萬萬沒想到來得竟如此之快,他們的主子,也就是萬曆皇帝曾經深為倚重的大伴,竟會遭到萬曆皇帝的拋棄……

這真是天威不測橫禍飛來,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

客廳的琴已經架好了。

馮保徑自坐下來,視若無物般,然後輕輕地一撥琴弦,溫潤的琴音如同掠過柳梢的紫燕。

他眯眼左右一瞧,問:「香呢?」

管家雙眼噙著淚水,魂不守舍地答道:「小的忘了點。」

答畢,管家急忙搬過宣德鶴香爐,尋了府中珍藏的烏斯藏貢香點上。

馮保這才沖張鯨一抬手:「坐吧。」

張鯨心裏是有幾分忐忑,但此刻進來客廳發現,馮保的態度與剛才在外頭相去甚遠。剛才在外馮保的眼裏有火想殺人,這會兒馮保冷靜多了。

所以儘管張鯨心裏有幾分忐忑,可還不至於渾身顫抖哆嗦。

他坐下來了。

剛好與馮保相對。

馮保又沖管家一抬手,吩咐道:「你先出去。記住:沒有我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擾。」

「是,老爺。」管家轉身而去。

這樣,琴房裏就只剩下馮保和張鯨兩個人了。場面的確有點尬。

「坐在這裏,你害怕嗎?」馮保一上來就唐突地問道。

「……」張鯨一下子怔愣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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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大明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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