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升到頭了。
重重有賞?
張鯨心想自己的宦官生涯已經升到頭了,還能賞什麼?
總不會像當初的馮保那樣,既提督東廠又擔任司禮監掌印吧?
他如今的地位確實如同十一年前馮保的地位:司禮監頭號秉筆(司禮監二把手,僅次於掌印)兼東廠提督。
可馮保之所以如此特殊,完全是因為李太后的寵信,後來也是因為與首輔張居正密切的同盟關係,當然還有一點就是任司禮監掌印的人不咋滴。
然而眼下這三點張鯨一樣不佔,他既不得李太后的寵信,又與首輔申時行的關係一般甚至很不好,而司禮監掌印張宏的資歷與威信都比他高。
當時馮保是個極其特殊的存在,而且還是萬曆皇帝的「大伴」。
因此張鯨自己也心知肚明,他不可能做到像馮保那樣牛叉。
只是後來馮保傷了萬曆皇帝的心才每況愈下。可即便如此,馮保在紫禁城的地位也無人能夠撼動,張鯨一直不敢正面與之交鋒就是明證。
所以,張鯨不敢想萬曆皇帝還能賞他什麼,「萬歲爺,奴婢也沒立啥功,況且能為萬歲爺分憂是奴婢的福氣,不賞奴婢什麼,奴婢都開心呢。」
萬曆皇帝道:「你怎麼沒立功?先是去遼東監軍,最後取得大捷,后又去荊州城執行重要任務,朕決定要賞你,難道還有誰敢說不該嗎?」
「那萬歲爺決定賞奴婢什麼呢?」張鯨弱弱地問道。
「張宏年事已高,他想回籍閑居。」
「……」張鯨感覺在做夢似的,難道真的要像馮保那樣既是東廠一把手又是大內二十四監局一把手嗎?
這該不會是真的吧?張鯨儘力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歡喜。
「朕的意思你明白嗎?」
「萬歲爺,奴婢,奴婢不明……」張鯨搖了搖頭。他只是不敢想。
萬曆皇帝微微一笑,道:「朕決定讓張宏風風光光地回籍閑居,屆時司禮監掌印一職自然落到你的頭上。」
「萬歲爺,這,這怕是不好吧……」張鯨努力擠出幾分為難的神情。
「怎麼?你難道不高興嗎?倘若你不喜歡,那朕只好委任他人了……」
「萬歲爺,不不不……」張鯨生怕萬曆皇帝改口,忙腆著臉笑了笑說,「奴婢也不是不喜歡,只是萬歲爺先提拔奴婢擔任東廠提督,接着又提拔奴婢擔任司禮監掌印,如此之厚愛,奴婢真箇擔心承受不起啊!」
「只要你一心一意為朕分憂,有什麼好擔心承受不起的?當初馮保不也是這樣嗎?他一做便做了十年。只是後來不像話,你別學他就是了。」
張鯨當即拜倒在地:「幸蒙萬歲爺抬愛,奴婢感激不盡,此生做牛做馬亦不能報答萬歲爺之一二啊!」
「起來吧。」萬曆皇帝一抬手,「朕還有許多問題尚未請教呢。」
張鯨心裏美滋滋地爬起來,感覺要飄了似的很想放聲大笑,司禮監掌印兼東廠提督……哈哈,哈哈……
「坐呀,別站着。」萬曆皇帝很熱情。
「謝萬歲爺!」
「朕忽然想問你一個問題。」
「萬歲爺但問無妨。」
「在你心目中,朕與你師父相比,孰重孰輕?」
「師父豈能與萬歲爺相比?」張鯨脫口而出,「在奴婢心目中,萬歲爺當然要重得多,即便單論感情,奴婢與萬歲爺也更親啊!」
「這是你的心裏話?」
「萬歲爺,倘若不是心裏話,讓奴婢不得好死!」張鯨信誓旦旦地道。
「好!朕相信你。反正朕自以為待你不薄,能給你的都給了,希望你最後不要像馮保那樣傷透朕的心。」
「萬歲爺對奴婢這麼好,奴婢又怎麼會傷萬歲爺的心呢?」
「那就好,那就好……」萬曆皇帝連連點頭,繼而道,「朕問你,假如,朕是說假如,假如有一天朕與你師父翻臉,你會站在誰的那一邊?」
「……」張鯨微微一滯,隨即笑道,「萬歲爺與奴婢師父是親兄弟,天下誰不知道萬歲爺寵愛奴婢師父,您們倆又怎麼可能翻臉呢?不會的。」
然而萬曆皇帝不依不饒地道:「朕是說假如,假如翻臉,你會幫誰?」
張鯨一副死了娘似的神情,十分為難地道:「奴婢捫心自問,不想欺騙萬歲爺,假如萬歲爺與奴婢師父翻臉,奴婢只好兩不相幫,如果非要幫助其中一方的話,那誰有理就幫誰吧。」
萬曆皇帝搖了搖頭,說道:「這個答案朕不滿意,知道為什麼嗎?」
「請萬歲爺明示。」
萬曆皇帝喃喃地道:「這世上有理沒理通常也沒個定數,多數情況下還是取決於人,所以,人說有理就有理,人說沒理就沒理。」
雖然萬曆皇帝說得極其隱晦,可張鯨一聽即明,言下之意:以有理沒理為依據,實際上很不靠譜。
不妨再將萬曆皇帝的話稍微拓展延伸一下,那就是:即便朕沒理,也得當有理看支持朕。
這才是萬曆皇帝希望看到的結果。
張鯨當然懂得的,總之一句話:無論如何都得支持萬曆皇帝。
「朕的話現在聽明白了嗎?」
「回萬歲爺,奴婢好像聽明白了。」
「明白什麼?」
「倘若萬歲爺與潞王爺翻臉,奴婢當毫不猶豫地站在萬歲爺這一邊。」
「孺子可教也。」萬曆皇帝付之淡然的一笑,「希望你記住剛才的話。還有,朕有句話想誠心誠意地對你說。」
「萬歲爺請說。」
「在朕看來,做好下人其實也簡單,不能有心,只管一心一意為主子便是。張鯨你說呢?」
「奴婢受教了,萬歲爺言之有理。」張鯨心悅誠服地感慨道,「做奴婢的確實不能有心啊!萬歲爺如此一問,這其中莫非有什麼深意?」
「沒有。」萬曆皇帝明確表態,「朕只想提醒你而已。」
「多謝萬歲爺!剛才的話奴婢一定銘記於心。」張鯨信誓旦旦地保證。
「嗯,朕再問你,倘若將皇弟從詔獄里放出來,他堅決要離開京城,那朕到底放還是不放呢?」
張鯨思緒飛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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