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零七章：談判（六）
何遠的話，並沒有讓楚雲飛高興多久，因為緊接着他說下來的話，就更加讓楚雲飛難辦了。當着初來乍到、並不太了解情況的王福生，何遠說道：「這樣吧，大家商量，我就暫退一步。裝備我就不要了，上一次作戰，繳獲了一些。窮酸是窮酸了一點兒，但勉強餬口也就不必到處要飯。但這個界限，還請幾位好好琢磨琢磨了。」
這一次，王福生這樣看似好脾氣的人都徹底的忍耐不住了，只見他砰的一聲，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憤怒地吼道：「姓何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晉綏軍堂堂的正規軍，自有行事的底線和準則，不是讓你當小丑戲耍著玩兒的！」
何遠看看王福生，又把琢磨的目光看向楚雲飛，唇邊淺笑不語。
王福生感覺到何遠的輕視，只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侮辱，怒極的對何遠吼道：「何司令員，我可以承認，我部剛剛跟日本人幹了一仗，損失很大，包括精銳三五八團，都幾乎打成了個空殼子。現如今，兩軍真要打起來，我軍肯定沒有辦法跟養尊處優的貴部相提並論，吃虧是必然的。但你何司令員就真的敢打嗎？就不怕悠悠眾口嗎？」
王福生不愧是初來乍到，對於楚雲飛和何遠之間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是絲毫不知的。自然，也不知道他們所謂的剛剛打過的那一仗，到底是怎麼樣的一仗。而剛剛郎博邦雖然有意提起了那麼一點兒內容，但還是過於模糊，根本不足以讓他聽懂。
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何遠饒有興趣的看向王福生，聽着他口中的惡言惡語，不禁笑了，「王副師長，你怕不是弄錯了什麼吧？難道閣下真的覺得，貴部有什麼資格可以跟我提條件？又或者說，貴部覺得，雙方真打起來，天下口誅筆伐的會是我何遠的四分區嗎？」
「難道不是嗎？」王福生算是豁出去了，咬住了這一點，就分毫不肯退讓。只聽王福生對何遠說道：「天下人盡皆知，我部剛剛殲滅敵軍一個聯隊！就算是貴部也曾經有過如此輝煌戰績，但那畢竟不是剛剛！這個時候，貴部趁我軍之危，豈是君子所為？簡直叫人行徑！」
「哦？」何遠這次是真的樂了，對於王福生不知道的東西，楚雲飛有意隱瞞，何遠卻並不怕他知道。於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何遠說道：「王副師長，說你不客氣，你還真的不客氣啊！君子所為？你覺得我是君子嗎？不過，即便我不是君子，你們難道就君子了嗎？」
王福生看似很有信心的反口反駁道：「我倒是覺得，我軍已經足夠君子了。何司令員如此的獅子大開口，我軍都沒有翻臉，這難道還稱不上一聲君子嗎？」
何遠點點頭，看似附和，實則面露濃濃的嘲諷之意，「對對對，你是君子，你們都是君子！竊據功勞的傢伙，可比我硬氣多了！也比我君子多了！」說到這裏，何遠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楚雲飛，他說道：「楚師長，這話，我倒是想問問你，王副師長不明所以，你難道還不知道咱們雙方之間到底是個怎麼回事兒嗎？」
如此的情形，倒是讓王福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他原以為自己說的很有道理，可偶然間覺察到楚雲飛的臉色，就頓時間變得不那麼自信了。心裏面默默琢磨，難道這裏面真的有什麼隱情不成？他在心中暗自猜測，卻怎麼都弄不懂隱情到底何在。
楚雲飛的心中有些絕望，看着何遠滿是看熱鬧似的表情，他如同騎虎難下，可以說，那一瞬間，他幾乎是覺得自己此時做什麼都會是錯的。有心想要把實情交代出來，讓王福生不要再去招惹何遠，此時此刻，他寧可低下一些姿態，也要讓何遠重新踏上談判的正軌，而絕非如此咄咄逼人。但理智卻又告訴他，有些密辛，他是不能隨意讓王福生知道的。如此，他甚至有些後悔讓王福生參加談判了。
眼看着楚雲飛神情猶豫，半天都不說話，何遠狀似有些不樂意的哼了一聲，對楚雲飛說道：「怎麼？楚師長，翻臉不認人吶？當初求我幫你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一個態度啊！」
什麼？王福生聽得越來越雲山霧罩了。原本清清楚楚的情況在幾人的啞謎之中變得愈發的撲朔迷離起來，甚至，王福生都有些不知道，現在的跳樑小丑是不是自己了。再結合之前的那幾句他沒聽懂的對話，王福生心中慢慢勾勒出一個他不太願意相信的事件原型。
理智告訴王福生，他不能胡思亂想。因為這極有可能是何遠為了能夠讓他們自亂陣腳，而胡亂編出來的瞎話。但眼前看到的事實卻又讓他心中覺得有些絕望，楚雲飛的臉色和表現，可一點兒都不像是被胡亂冤枉的樣子，反而像是確有其事一般。
終於，王福生怎麼都忍耐不住了，他皺緊了眉頭，對着楚雲飛問道：「師座，何司令員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幫忙？什麼求助？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我應該是一體的才對，沒有什麼事情是一定要對我隱瞞的吧？師座，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打算把事情跟我說清楚嗎？」
事實上，不是楚雲飛不想說，而是他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說起。這並不是一件很好解釋的事情，從哪裏開始解釋，哪裏需要詳實，而哪裏又需要有所隱瞞。他所說的隱瞞的內容，何遠又會不會臨時拆他的台？誰也不知道。
何遠此時更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抱臂上觀，眼見着楚雲飛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眼見着王福生眼睛裏的疑惑和急切分秒劇增，何遠就覺得痛快。心裏琢磨著，這群政客式的軍人，不是就喜歡跟自己人斗嘛？不是內戰內行、外戰外行嗎？正好，讓他們自己斗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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