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整頓（四）
有道理個屁。
鞏勝春在心裏頭罵道。
但是，為了維護兩軍之間的友誼，他還不能把罵人的話說出來，但是，他說的話也不再客氣。
「這位同志，不知道你是什麼軍銜，擔任什麼職務？」
周馳看了一眼坐在上頭的團長，才說了一句，「我是副團長，周馳，軍銜中校。怎麼？配得上提問題嗎？」
鞏勝春回答說：「那是當然，在我眼裏，不管是上將還是上等兵，都是同樣需要尊重的。不管是我們八路軍，還是晉綏軍，既然大家是友軍，我就不會瞧不起任何一個人。我只是想要看一下，到底是這個團什麼階級的人，會說出剛才的這種話？現在我就明白了，就連像你這樣的團裏面的高層，居然也會說出這種話來。」
周馳皺了皺眉頭，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鞏勝春繼續說道：「其實，這種說法如果在一個低級軍官口中聽到，我一點都不覺得滑稽，反而是一個中級軍官，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覺得很奇怪。在我們八路軍，在我們軍分區，一直以來，我們首長都很願意說一句話——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如果哪個軍官敢跟你一樣，和我們首長說這個話，那是肯定要挨踹的！
我知道你心裏都不服氣，我也用不着你服氣。你不是問我到底是個參謀，還是曾經帶過兵打過仗嗎？我可以這麼告訴你，在這裏頭除了我之外，還有七個參謀。他們每一個人，都曾經當過兵打過仗。資歷最淺的一個當過班長，也可以算是帶過兵。
在我們軍分區，參謀絕對不是一個可以隨便忽略的位置。反而是，極為重要的位置。他們是首長的眼睛耳朵，甚至有的時候，是首長的大腦。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時刻準備着下去當主官的。把他們任何一個人放到營里連里，他們馬上就可以上任領導的職務。
至於我，我知道，你是最好奇的，你不應該沒有聽說過我。因為想當初，和你們晉綏軍打這一仗的時候，那個時候我就已經是個營長了。而且我還是一營的營長，是獨立團的主力營營長。很不誇張的說，當初把你們打的落花流水，我是出了大力的。
到現在為止，你還能說我沒有資格教你嗎？軍官自己都做不好事情，你怎麼能夠要求士兵做好呢？連軍官都想着上了戰場就趕緊跑，你能指望你的士兵給你賣命嗎？在我們八路軍，從來就不存在什麼給我沖。從我第一天跟在首長手底下，一直到現在，首長教給我的，永遠都是在遇到困難、遇到不好打的仗的時候，要說跟我上！而絕對不是給我沖。連你自己都怕死怕的要命，你憑什麼指望別人給你賣命呢？你的命比別人金貴很多嗎？如果你覺得是這樣，那我要告訴你，一顆子彈，一顆手榴彈，一顆炮彈，每一樣都可以要了你的命，你的命不比任何人值錢，在武器面前，每個人的命都是一樣的。
你說你不能親自扛着槍到戰場上去打敵人，你說你的士兵都不願意往前沖，這不是你的問題，又能是誰的問題呢？這個問題已經再明顯不過了，這就是你的問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問題！」
周馳被他說的臉色脹紅，他覺得很羞恥，卻未必覺得自己錯了。他覺得羞恥的原因，僅僅是在這麼一群手底下的軍官面前，被一個來自八路軍的軍官這樣訓斥。
但他又不敢表示什麼，因為他已經聽到對方的自我介紹了。
當初他們和八路軍打仗的時候，這個人就是主力團的營長。八路軍獨立團，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個像噩夢一樣的番號，而這個人居然擔任過獨立團的主力營營長。說白了，這個人是何遠的嫡系。惹了他，就是惹了何遠。
雖然雙方不是一個系統上的，雖然周馳也不想表現的這麼明顯。但是沒有辦法，他就是怕何遠，非常怕。
對於和這樣的人做對手，周馳只要想一想，就覺得腿肚子打顫。
他是非常非常不願意和何遠對上的，理所當然，對他的嫡系也並不敢太過放肆。
鞏勝春卻顯得有些不依不饒，「我剛剛說了這些，目的就是讓大家清楚，練兵就必須先練將！想要把兵練好，大家的思想要轉變，要從你們開始學習。先讓你們學好，才能夠讓士兵學好。這個道理，大家應該清楚。所以，我希望在接下來的訓練之中，大家可以和士兵一樣吃，一樣住，一樣訓練。只有這樣，才能練出好兵。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大家都讀過兵書，這個道理應該比我更清楚。」
說道和士兵們同吃同住，下面軍官的臉色都變得十分怪異。他們和舊時代的軍隊根本就是一群人，根本沒有什麼不同。
他們都有一些軍閥的作風，很不願意讓自己和普通的士兵處在同樣的地位上。哪怕明顯現在自己需要和士兵同食同住，才能把部隊訓練好，他們也不願意。
在他們的心目之中，當兵就是為了當官，當官就是為了斂財。哪個當了軍官的人還願意去吃士兵的苦呢？要他們和士兵同事同住，不搞什麼特殊，這簡直是最困難的事情。
可他們就連一句不行都不能說，八路軍太來的教官們已經這樣說了，他們就算再不情願也必須要這麼做。頭頂上還頂着一個叛軍的帽子，如果不想一直這麼頂下去，他們就必須做點什麼，來為自己洗刷正名！
散會之後，左雲光沖鞏勝春笑了笑說道：「鞏教官，真是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是主力團出來的，我之前還是不太了解你的身份，有所怠慢，請你千萬不要介意！」
鞏勝春說道：「我已經說過了，我們八路軍沒有什麼特殊可言，也不需要任何特殊的照顧，現在就已經很好了，還要多謝左團長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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