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導師和夥伴

伊安並沒有在當晚聽到母親的解釋，因為當桑迪雅夫人回家的時候，剛好費洛埃先生也回來了

看着母親似乎和父親有話要說的樣子，伊安只得乖乖的回到自己屋子中等待，不過沒過多久便睡意襲來，於是，男孩兒就這麼睡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家中餐廳的餐桌之上，霍華德一家三口都坐在了這裏。

「昨天喬安娜向我提出了一個很好的建議，我思索了一番后覺得很有道理，於是再同你父親商議了一下之後，最後敲定了一個決定。」

桑迪雅夫人頗有幾分得意的微微揚著頭說道，而話中提到的費洛埃先生只是默默地坐在一邊喝着手邊的紅茶。

「如今這個年代，光有一身武勇是不夠的，還必須有聰慧的頭腦和廣博的學識，這才不會在今後吃虧。」

桑迪雅夫人用這番話語當作開場白，而且看得出來，這番話明顯只是一個引子，後面的東西才是真正的重點。

「所以我決定，讓你到曦光教團開辦的全日制寄宿式教會學校之中就讀，以學習相應的數學、、歷史學、地理學、哲學等文化知識――說起來，雖然麥拉斯卓之中也有一些大學者開辦的學院，但是還是這些神殿組辦的教會之中的課程最全面也最有體系，而且更適合像伊安你這樣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於是，因為桑迪雅夫人的這番話，在伊安根本沒有插話餘地的情況下，他在今後數年內的自由就此同他揮淚告別。

「伊安，我們再次見面了。」

來到曦光神殿後面的建築群中，一個不起眼的公寓樓之中的一個單間內，一位一臉慈祥的老者正沖男孩兒微笑點頭。

「維蘭德牧師大人，您好。」

伊安恭敬的鞠躬行禮道。

維蘭德牧師，正是這個之前曾將伊安從黃昏界之中救出來的老牧師。

並且當時他還曾經對伊安的母親保證，似乎若有什麼麻煩都可以來拜託他的樣子。

「夏洛特，你過來。」

維蘭德牧師向一直安靜地閉目坐在一邊的年輕人招了招手。

這個名為夏洛特的青年有着俊秀的外貌和細長的眼眉，完全就是騎士小說中的那些英俊過人的吟遊詩人的範本。

不過雖然外表看上去是一個性情溫和的好人，但是當他睜開眼睛望過來的時候，不知為何男孩兒總覺得心中一陣慌亂，似乎對他感到了隱約的畏懼。

「伊安，夏洛特即使在整個年輕一輩中也是出類拔萃的青年，對於孩子非常的有耐心，並且他不僅是在神學方面，在和詩歌之上也有過人的成就」

隨着維蘭德牧師的介紹，夏洛特向前走了過來，並微微點頭，表情一直維持着一個優雅的微笑狀態。

「您好，我名叫伊安。」

男孩兒恭敬的對其說道，伊安對於陌生人所存在的疏遠感讓他沒有辦法立即表現出親近來。

「我是夏洛特?德科里克，你以後的經卷學、文字學和邏輯學的指導者，除此外的其他知識等你將基礎掌握牢固后，都可以通過去聖經館借閱學習。」

夏洛特一絲不苟的進行自我介紹道，此刻他們正走在神殿內的長廊之中，兩邊牆壁上描繪有天使等內容的壁畫，讓人如同置身於天國一般。

拉着伊安的那隻手溫熱而寬厚，被牽着手走在男子身側的男孩兒抬着頭看着夏洛特的側臉，彷彿看到了降臨人間的天使。

「雖然有維蘭德大人的關照，但是你也需要如其他人一樣在課餘的時侯做雜工才可以，這是必須的。」

夏洛特在最後，特別加強了語氣來強調這個事項，而按照其的吩咐，伊安也就因此成為了廣大的「服侍」之中的一員。

眾所周知修士和修女是神職者金字塔的基石，但是並不為外人所知的是，在這些修士修女年幼的時候，卻都是名為「服侍」的「免費勞力」群體。

教會收養那些因戰亂和窮困產生的孤兒和棄嬰，然後在撫養他們長大的同時，這些孩子也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神殿提供服務，這一套制度已經被奉行千年。

即使是富人和貴族家的孩子因為受到神靈魅力的感召而想要成為侍神者之中的一員，或者僅僅只是想來此通過低廉的價格去學習一些在其他地方難以獲得的知識，那麼也必須進行每天都被安排妥當的義務勞動才行，因此這並不是苛責伊安。

身為服侍的孩子們是有着統一的衣物着裝的，在這個年代聚集了大量金錢和物資的各個教團都是富可敵國的大財主，因此作為這些教團統一對外的窗口，教會提供區區麻布製作的衣物還是綽綽有餘的。

「服侍」這個職務階層的本來名稱其實是「助教」，不過助教如今已經成為了輔助祭祀的中階層神職者們的名譽稱號，因此才將這個原本是在邪教祭祀之中作為活祭品代名詞的稱號廢物利用了起來。

服侍的着裝相當簡單，一件無領長袖的套頭罩衣、外加一件帶兜帽的小披肩，這麼一套衣物穿起來既方便又便於行動，而且美觀大方，即使是一些小富人家的孩子也會喜歡這種風格的衣物。

可以說教會之中各階層人士的着裝風格基本上都與此差不多，服侍的服裝其實就是正規修士衣物的簡化版本，顏色也多是米白色或是亞麻色，一群孩子穿起來走在一起也能算是一道亮麗的風景

伊安所在的曦光神殿其實更應該被稱為修道院，不過這個年代並沒有單純的教堂和修道院的存在，因此怎麼稱呼都是可以的。

每天的學習時間被規定為早中晚各一個半小時，除此外的時間都需要伊安跟着其他服侍去工作，工作內容無外乎是清掃道路、收拾桌椅和清潔神像。

與其編為一組的加上伊安一共有五個人，三女兩男，因為戰亂不斷，而男嬰基本上都被領主徵調撫養，落在眾教會手中的男孩兒就會相應的少上許多，更不用說這是一位被稱為少女神的教會了。

「我叫做喬安娜?費舍爾，也是這組被編為[黑耀石]小隊的領隊。」

黑黑眼的喬安娜是一個約十歲大的美貌女孩兒，是這裏面所有孩子中最高也是歲數最大的，在年少的時候早熟的少女們往往在群體之中佔據主導地位。

當然，這個喬安娜就是昨天的那個喬安娜姐姐，正因為這個女孩兒的推薦伊安才來到了這裏並成為了夏洛特修士手下的服侍，因此會見到她伊安並不感到奇怪。

「我是瑞茉爾，你以後的副隊，生活上的問題都可以來問我。」

有着俏皮的棕色短和藍色眼睛，臉上長着數個雀斑看上去一副鄰家女孩兒風範的女孩兒，向伊安眨了眨眼睛笑道，她今年八歲。

「……埃瑟琳。」

性格頗有幾分內向的金藍眼女孩兒說完后就又縮回到了喬安娜的身後，不過伊安依舊不能穿透她短暫露出的半個腦袋那過於長的頭簾，看到其真實的相貌。

埃瑟琳與伊安同歲都是六歲大，不過似乎因為營養不良還是什麼原因，本應該育較早的女孩兒此刻竟然比伊安還要矮上一點，不過卻也讓她顯得更為嬌小可愛。

瑞茉爾同埃瑟琳都是孤兒，因此在沒有成為正式的神職人員之前都只有一個名字而已。

「我的名字是維斯特，維斯特?桑，我們並不稱自己為白之民，我族的族名為『薩維爾』，意為『自黎明醒來的光』。」

維斯特有着奇特的白色短和紅色的雙眼，這讓他的存在異常明顯，不過似乎聽到了伊安不經意間輕聲的稱呼，因此出言解釋起來。

經過維斯特的解說，伊安才了解到所謂的白之民其實是由三大種族構成的，其一就是在麥拉斯卓最為常見的白、紅眼、粉膚的薩維爾人；除此外還有數量稀少的白、白眼、雪膚的科維爾人，和在西方擁有着自己國度的白、黑眼、褐膚的杜維爾人；他們分別勉強能夠算作是曦光之神、輝光之神以及暮光之神的神民，他們的相貌也在近千年的神力干涉下變成了今天這副樣貌。

維斯特從三歲起就已經是一個服侍了，不過他們這一族的傳統就是因信仰而生、為信仰而死，因此自小時候起便在教會中成長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新來駕到的伊安對於這個小小團體的衝擊還是能夠預見到的，雖然教會中的義務勞動成果標準並不像那些工坊學徒一樣同正餐掛鈎，但是若是乾的不好的話每天中午的那份例行甜品可就歸別人了，因此隊友的能力就顯得相當重要，最起碼沒人不想吃那些甜甜的東西。

「喬安娜，這個孩子名為伊安，從今以後也是我們小組的成員了，一會兒你帶他去領一套衣物，然後你們都到經卷館的第五閱覽室來進行上午時間的課程。」

吩咐完后，夏洛特便轉身離去了，而在喬安娜帶着伊安向後勤科走去的時候，才知道原來教會中的授課並沒有專用的房間，一般都是在那些身為導師的修士修女的寢室之內以導師的個人筆記和記憶來進行上課，但是若是一些有門路或是有能力的導師，就能夠提前預約好經卷館內的閱覽室，若是這樣的話，那麼在資料的完整性上就更值得信任了，也不會出現那些講了半天現竟然講錯了的烏龍事件。

「喬安娜姐姐，你之前的樣子看起來好冷淡。」

因為之前進行自我介紹的時候，喬安娜的樣子根本不像以往在街區之中那麼親切，因此伊安略微有些因此感到傷心。

「抱歉，小伊安，不知道你有沒有現，這個神殿之中存在着一種極強的精神渲染力量，讓所有身處於此的人都會從心靈深處感到平靜，因此姐姐我當時是想激動也激動不起來呀。」

喬安娜苦笑的解釋道，正如她所說，曦光神殿在為所處其中的人帶來心靈上的安靜祥和的同時，也會壓制那些過標準的激烈情感，這就使得即使一對熱戀的情人來到了這裏也會變成相敬如賓的朋友了。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外界總謠傳著「若想和哪個人分手，就帶她去曦光神殿」的說法，雖然不完全符合實際，但是卻也不是沒有道理可言。

換好衣物后，伊安便跟着喬安娜向經卷館的方向走去。

實際上在伊安來的時候，喬安娜他們正在進行早晨的義務勞動，就如同上午下午各一次的課程一樣，每天在課程之前都有一個小時左右的義務勞動時間。

而喬安娜她們分配到的工作是一條走廊的地面清潔，因此在伊安去領衣物的時候，那些忙了一個早晨的其他三個孩子都急忙抓緊時間休息好恢復精力。

經卷館是整個神殿之中最重要的幾個區域之一，甚至在一部份神職人員心目中這個地方有着僅次於大聖堂之中所供奉聖物的特殊意義和價值。

「經卷館之中收藏各類宗卷上萬冊，共分為三個區域，只有修士及以上正職神職者才可以入內閱覽讀物及進行抄錄，如果想要外借的話只有獲得主教或兩位司祭的字據才行。」

按照喬安娜的說法，身為服侍的他們實際上是不允許進入經卷館的，不過因為有夏洛特修士的預約，因此可以在管理員的帶領下去往經卷館內的閱覽室。

當管理員推開第五閱覽室的大門時，伊安幾人現夏洛特修士早就已經等候在內了，此刻正安靜的翻閱著一本厚達近十厘米的大部頭，正看得津津有味。

閱覽室是一個不大的小房間，正中擺放着一張桌子和數把椅子，夏洛特修士正坐在那裏，頭頂懸掛着一顆散著明亮白光的石頭，那是恆定了光亮術效果的日光石。

這些小房間是為了給一些虔誠而淵博的經卷博士們研究並探索教義等深奧問題時，免於反覆奔波的考慮而設計的，甚至房間中還有一張簡陋的木床放在牆邊，以提供給在內的學者休息用。

「麻煩您帶他們過來。」

從書中抬起頭的夏洛特，對正準備離開的管理員點了點頭道。

「這是我的工作。」

不知名的年輕管理員微微行禮，便關門離去了。

「你們都過來坐吧。」

說着夏洛特修士對自己兩邊的幾把椅子指了指，伊安幾人便聽話的上前分別坐在了桌子的兩側。

夏洛特將一邊放着的用於記錄和摘抄的筆記本拿了出來，然後從中選取了一段話，開始教導在座的孩子如何辨別、閱讀和書寫這些文字。

曦光之神教會之中所教授的是一種被廣泛的稱之為「光之文」的古老文字，傳說這種文字源自於神秘的「光明聖言」，其複雜的構成和簡潔大方結構，即使在眾多的語言文化之中也享有美名。

學習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一個半小時的課程分成了三個課時進行教授，當課程結束后，卻也不過只教導了不到三十個字元的一行文字，甚至只是一段禱文中很短的一個部分。

「到此為止吧……你們準備一下，一會兒便去大食堂準備用餐。」

夏洛特修士合起手中的書，中斷了在座孩子們在沙盤中的反覆複習和抄寫，並和聲叮囑道。

孩子們行禮並齊聲祝福問安后便整齊而有序地退出了房間，並被隨着開門聲走過來的管理員領出了經卷館。

「對了，因為午休后就緊跟着下午的課程以及之後的義務勞動，伊安你中午就不要回去了，反正你們的身體都很嬌小，和小隊其他人擠一擠一同睡個午覺吧。」

在離開前，夏洛特修士站住腳叫住了伊安單獨對他吩咐了一聲后，才帶着男孩兒一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