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湖心

第99章 湖心

信末說見到此信才為逍遙門下弟子,後面是一個地名,並申明只有築基之後才能進入。信的落款只是一個「燕」字,時間為滌塵子六千三百五十九年。算下來距今已經有一千多年了。看來這位還沒見過面的師傅,早已經離了人世。

李雲澤內心有點失望,到了這裏應該說所有的傳承都得了,遺憾的是在這裏沒有他最想找到的東西——築基后的功法。

築基功法與練氣期的功法可不一樣,鍊氣期大五行、小五行全部都是公開的,而築基功法幾乎全被門派、家族壟斷,偶有流落在散修手中的也是口耳相傳,傳承極為嚴苛。

他的情況又特殊,至少需要五門功法,並且最好是成套的,修鍊起來有相通之處。有此奇遇,自然盼望着在功法上有收穫。雖然有些失望,但他不是貪得無厭之人,很快拋開這些過分的想法。

李雲澤想了想,信還是焚燒了為妙,上面畢竟載有門派傳承之地,若是不小心失落了,悔之晚矣。將信焚罷,回到祖師石室內,跪在蒲團之上,默默禱道:「祖師在上,弟子李雲澤蒙傳絕技,苦修而有小成,今日拜別祖師,行前謝過祖師傳藝之恩,還往祖師保佑弟子今生修行有成。「磕了九個頭後起身,踏上了傳送空門。

靈光閃動時,李雲澤心裏在想,會傳送到什麼地方。是山野里,還是城市之中。

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在深水裏。

他的出現捲起了水底的污泥。這些污泥不知存在了多少年月,腥臭無比,一口濁水嗆的鼻腔生疼,熏的腸胃緊縮。

滿心歡喜地重返人世,不想第一次遇到的竟會是這番情景,當真是思甜而得苦。

趕緊屏住呼吸,腿用力蹬地,欲儘快浮到水面。

誰料剛浮起不過五尺,一陣威壓,宛如實質,好像繩索一般,纏住雙腳,繼而裹滿全身,隨後透過肌膚、血肉、骨骼,攫住心臟。

李雲澤陣陣心悸,感到這股威壓再稍稍用力就會抓破自己的心臟。驚恐莫名,不知道衝撞了何方神聖。

他體歷過的最強威壓,是在武梁城的葉城主身上,當時他與楚風落爭鬥的一瞬間,曾放開威壓。

李雲澤只覺如巨峰壓頂,氣都喘不上來。與此時相比,那股威壓雖重,卻只加之於身軀之上,不像現在,直透人心腑。

正彷徨該怎麼辦,這股威壓又有動作,李雲澤心頭傳來一陣奇癢,忍不住笑出來,旋即又被嗆了一口。這股威壓竟然在撓他的痒痒。若說方才是驚懼,現在則是詭異,這位高人在和自己開玩笑嗎?威壓隨後一閃而逝。

剛鬆口氣,又覺得有人緊緊盯着自己後背,在水中轉了個身,一無所見。除了自己攪動的水聲,也聽不到任何動靜。連只魚兒遊動的聲音都沒有。偏生水中無法開口說話,想跟在暗處的高人解釋一下都不能。

李雲澤心想,在這裏不是辦法,朝四面躬身作揖示意,而後雙足撥水,一點點往上浮。被窺探的感覺,一直伴隨他數十丈才消失。

也不知身在那個河流湖泊之中,水竟然如此之深,足足數十個呼吸的工夫才到水面。

明媚的陽光照在臉上,刺得眼睛好生歡喜。

閉着眼睛躺在水波上,細細體會陽光的溫熱和水的溫涼。一個聲音傳來:「年輕人,曬太陽呢?」

李雲澤對方才的經歷猶有餘悸,猛地睜開眼望去,江湖之上一葉扁舟,扁舟上一人,長相約在中年,兩鬢略灰,清容高致,灰衣古樸,陳舊整潔。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李雲澤細審之,不由得又驚又喜。踩水而立,對着中年人恭恭敬敬道:「拜見前輩。多年不見,前輩一向安好。」此人正是當年藏春宴時遇到的中年人。

中年人也認出李雲澤來。

當年見到李雲澤心潮波動,以為兩人有師徒之緣,起了收徒之念。年余后曾迴轉廬灣城,不料李雲澤離家出走了。還曾疑惑了好一陣,以為是自己感應出錯。

實沒想到,緣分應在此處。

故作不識,奇道:「你認識我?」

李雲澤道:「不知前輩是否還記得,幾年前的三月十五,在廬灣城外的大青石上,前輩曾和一群少年飲酒。」

中年人見他記得清楚,笑道:「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發愁找不到媳婦的小子。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哈哈哈!」

李雲澤雖不知他在笑什麼,看中年人開心,也在水裏嘿嘿陪笑。

中年人邊笑邊拍船舷,道:「快上來。呆在水裏幹什麼,泡著舒服么。」

李雲澤擔心船小受不得力,游到船尾上船,哪知翻身上來,小船絲毫顫動也無。

中年人止住笑,湊過來盯着李雲澤面龐看。看他此時雖然滿身是水,神態卻一點也不窘促,眉宇之間,既有靈動飛采,又有沉靜定堂。

越看越是歡喜,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來,笑着笑着竟有淚花在眼角。

李雲澤搞不清這中年人為何總笑個不停。等他笑聲停了,恭敬地道:「晚輩名叫李雲澤,不知該怎麼稱呼前輩。」

中年人喝道:「什麼前輩後輩,叫大伯。」

李雲澤度量年齡,叫大伯怎麼着都不合適,想了想,叫了聲:「老伯。」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中年人一個巴掌甩在他後腦勺上,氣道:「我很老么,叫大伯。」

李雲澤只得乖乖地叫了聲:「大伯。」

中年人聽了,又是哈哈一陣大笑,連道好好好。又道:「大伯我姓端木,名聽雷,記住了。」

李雲澤心裏默念幾遍端木聽雷,搜盡腦海,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環顧四周茫茫水波,問道:「大伯,這是哪片湖上?」

端木聽雷道:「雲夢澤中心處。好了,咱們爺倆不要打擾人清靜,先離開此地,找個地方喝兩杯再說。」

李雲澤聽了此言,想到在湖底被人窺視的感覺,張口欲問。

端木聽雷搖首止住他說話。

李雲澤壓下話茬,要去搖槳,找遍舟中,發現既無槳,也無帆,只有空空的船艙。

端木聽雷笑道:「大伯這船,既不用槳,也不用帆,坐穩了。」

舟飛如箭,直射向天空。李雲澤被沖的差點趴下,幸好端木聽雷一把抓住,手掌一揚,一道金色光幕出現在舟頭,將迎面刺來的風阻擋在外。

看着周圍的白雲飛一般流到身後,探頭下望,波光浩淼的水面,映着天上的白雲。李雲澤被這種感覺深深迷住,心想自己何時能有這御空雲外的能耐。

半日後,下面已經可以看到陸地。李雲澤估算了一下,傳言云夢澤東西寬十萬里,若是真如端木聽雷所說,方才的位置在雲夢澤的正中間,那這短短的半日時間裏,豈不是飛行了近五萬里?以此推斷,端木聽雷豈不是元嬰修為?念及此,心頭萬分火熱。

飛舟降落在湖邊。此地是一處矮丘,數丈來高,林木茂密。

端木聽雷隨手一招,九尺長的飛舟縮成手掌大小,落入其手中。轉頭對李雲澤道:「小子,烤兩隻魚來。」

李雲澤想起那晚端木聽雷拿一塊石頭入伙吃酒,最後,請他和小夥伴喝一滴酒的趣事。那時不情不願,此刻卻恨不得把雲夢澤里每一種魚都抓一條來,讓端木聽雷吃個暢快。看了下周圍地形環境,略一沉吟,一頭鑽進密林里。

端木聽雷遠遠看到他身法紮實,左旋右探,輕輕鬆鬆抓了兩隻山雞,點頭道:「風行水上,抓山雞倒是不錯。」

不一會李雲澤提着兩隻山雞,背了一捆柴,還有一包山菌木耳。將這些東西撂在地上,轉身找了塊石頭,吭哧吭哧挖了起來。

端木聽雷見了,道:「小子,你這是幹嘛?」

李雲澤道:「做一個石釜。」

端木聽雷聽了,手一擺:「把這破石頭扔了。」而後從乾坤錦囊中掏出一大堆物事來,有鍋碗瓢盆,有油鹽醬醋,有案板菜刀,甚至連鐵制的灶台,木製的蒸籠都有。

端木聽雷被這些器皿勾起回憶,惆悵地道:「都是老物件了,不知還能不能用。你自己挑吧。」說完,轉到一邊自去看風景。

李雲澤目瞪口呆,心道:看他這架勢,是個饕餮場上的行家。這些器皿,金屬所制的都還完好,木製的都已經腐朽了。佐料要麼是一團粉末,要麼成了一團漿糊,都已經不能用了。

李雲澤將山雞洗剝乾淨,菌子木耳一併洗凈。架起兩口鍋,一口水開后,將山雞撕碎放入。一口裝滿清水,將山雞完整放進去。各自加了一些佐料。這些佐料,都是他從密林里採集而來。

凡烹飪,一地之食材,最好用同地之佐料,才能最好的激發出食材本身的滋味。蓋兩者同出一地,同一方土地孕育,同一種雨露滋養,同一時節候經行,相生相和,共枯共榮。

做完這些,李雲澤一個猛子扎進水裏,不一會提了五尾鮮魚上來,開膛去鱗,清洗乾淨。

端木聽雷拿出來的鍋大大小小有十幾口,李雲澤取了四口同步上火,在另一堆火上支了烤架,不過兩刻鐘,香味遠遠地散發出去。

端木聽雷聞着香味過來,一塊寬大平滑的石頭跟在身後,不見托舉牽引,那塊大石頭彷彿自己會飛一樣。隨着端木聽雷手勢一按,大石輕輕落在地上。

李雲澤一陣忙活,大石上擺滿了碗碟。四尾魚一尾燒烤,一尾清蒸,一尾燜煎,一尾油炸。兩隻雞一整一散,整雞湯汁清亮,散雞湯汁濃稠。又有山菌一盤,木耳一碟。

滿眼看去,油炸的金黃、燜煎的枯黃、燒烤的煎黃,白嫩的清蒸魚上澆了紅色的湯汁,紅艷的整雞躺在清亮的湯里,再加上散雞的紅、木耳的黑、山菌的棕,各色相映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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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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