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接觸的高手們
「九環半神奧術師之間的信也讓我讀，不怕泄露機密嗎？」強烈的驚訝讓凱頓有點呆住。
「快讀。」南多爾斯巴塔催促了一聲。
凱頓收回驚訝和疑問，從頭開始讀起：「南多爾斯巴塔，按照你的意見，我嘗試改進了魔法陣的設計，讓它能分離出更加微弱的差別，以下是改進后的魔法陣……」
讀著讀著，凱頓是既感驚訝，又覺好笑。
感到驚訝是因為兩位半神奧術師探討的問題是自己「原子研究所」打算的研究方向之一：分離同位素！
通過元素周期表在實踐中的應用，越來越多的奧術師認識到那部分怎麼測量數據都不變的原子量確實是出現了錯誤，只是當前的辦法難以校正，而南多爾斯巴塔和雅麗艾薩斯則注意到問題集中在原子量上面。
因為原子量反映為一個物體的質量，所以他們嘗試通過電磁、離心等方式去除「雜質」——也只有傳奇魔法師才能在當前條件下建立適用的魔法陣。
凱頓覺得好笑則是因為雅麗艾薩斯的文字水平有點不符合她的半神奧術師身份，往往詞不達意，語言呆板混亂，不得不依靠大量的魔法符號來描述。
等到凱頓念完，南多爾斯巴塔促狹地笑了笑：「每次讀雅麗艾薩斯的論文和信總是很煎熬，據說她還是公主的時候，文學課就從來沒及格過，她的每一篇論文都得讓她的學生或者七環的小傢伙再潤色一遍，否則根本沒辦法發表在期刊上。」
這是大奧術師的秘聞啊，會不會被滅口？凱頓幽默地想道。
「凱頓，你對這封信的內容怎麼看？我記得當初你提到過這方面的可能。」南多爾斯巴塔冷不丁地發問。
凱頓組織了下語言：「以這樣的方式分離，質量差別越大越容易，應該選擇重元素來實驗……」
講完后，南多爾斯巴塔又針對論文里的幾個地方向凱頓提問，如果凱頓不能回答，他則詳細講解，甚至結合隨手佈置的魔法陣實驗。
等到問完一遍，南多爾斯巴塔才慢慢口述，由凱頓撰寫回信。
此時，凱頓終於明白南多爾斯巴塔為什麼要讓自己念信，他是借半神奧術師之間的最前沿交流順帶指導自己，讓自己在學習的時候增廣見聞和眼界。
這樣的指導必須建立在弟子自身奧術基礎紮實的前提下，否則就純粹是「對牛彈琴」，於是凱頓讀第二封信的時候是打起了全副精神，變得專心致志，免得被問到啞口無言，迎來咆哮。
「……所有奧術師都知道，波動的傳播需要介質，可光和精神力在宇宙星空中靠什麼來傳遞呢……一種物質只要存在，不管它多麼隱蔽，終究會有特徵展現出來，被我們發現，可光的介質『以太』從我出生前就被宣揚，直到現在也沒被證實。」
在魔法帝國，神秘的「以太」還被用來命名一種煉金材料，初學者常常容易混淆。
「……布魯克他們認為波動說已經徹底贏得了勝利，但我並不這麼看。我設計了一個簡單直觀的實驗來驗證。如果真的有以太存在，且密佈星空，當我們的世界圍繞太陽轉動時，必定有一個相對的阻力，它會讓光的速度改變……」
南多爾斯巴塔靜靜聽完，隨口評價道：「道格拉斯院長在光和精神力的粒子學說上做出了很多努力，延緩了波動說的勝利，他在這方面的堅持超過了任何人，也讓更多的奧術師不得不正視波動說的介質問題，對這個實驗，凱頓你怎麼看？」
「即使證明了沒有『以太』存在，總院長的努力也不會被正視，因為這個實驗是建立在他的宇宙模型成立的基礎之上，可到現在為止，我們一顆星辰都沒有發現，那建立在一個假說上的實驗是難以說服大家的。」凱頓表示了悲觀的看法。
南多爾斯巴塔輕輕點頭：「還算清醒的認識，但無法說服道格拉斯這個老頑固，他會繼續實驗下去的。不過這樣的實驗也有一定的意義，至少提出了一個驗證『以太』存在與否的方向，以後肯定會有不建立在假說上的類似實驗。」
接着，他針對光、精神力的粒子說、波動說提出了一連串問題，問得凱頓壓力極大，努力開動思維才能順利回答。
等到南多爾斯巴塔問完，凱頓發現自己有點疲憊，高強度的思考太消耗腦力和精神了，而對凱頓回答得不那麼完美的地方，南多爾斯巴塔則結合具體的光暗、精神類魔法慢慢複述、講解，讓凱頓收穫匪淺。
兩位半神奧術師之後，是十多位傳奇魔法師、大法師的來信，涵蓋了十一個派系的內容，如此全方位的指導讓凱頓是既疲憊，又興奮，想不到南多爾斯巴塔老師在變形、召喚、死靈上也有獨到的見解。
讀完信，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南多爾斯巴塔帶着凱頓前往實驗室建立了一個塗成黑色的球殼型空腔，它是一個理想的熱輻射模型。
「好了，凱頓，明天依然是先讀信，然後才開始實驗。」南多爾斯巴塔示意凱頓可以離開了。
凱頓有種脫力感地走出實驗室，好幾個小時的思維激蕩真是讓人疲憊，助手的曰子比自己想像的艱苦。
這時，迎面走來了貝爾澤斯，他看到凱頓的臉色后非常理解地笑道：「凱頓，辛苦了，不過這對你的奧術提升會有極大幫助。」
「真是又煎熬又滿足。」凱頓感嘆道，同時略顯遺憾地問，「為什麼電磁傳訊術都發明了，老師與其他閣下還是靠書信來往？」
「一方面是書信能夠承載更多的難以口頭表達的奧術內容，另外一方面嘛，」貝爾澤斯頓了頓，悄悄看了看實驗室，嘿嘿笑道，「其他閣下寧願選擇書信。」
「……從六環開始，每一次魔法實力的提升都是認知世界開始與靈魂交互，慢慢實質化的過程，而想成為傳奇魔法師，認知世界必須半固化，形成介於虛擬與真實之間的領域……」
讀到這裏，凱頓驚愕地抬頭看向自己的老師，可南多爾斯巴塔依然是閉目沉思的表情，半點沒因為奧利弗信中透露出某些關於傳奇的奧秘而震動，也沒有呵斥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秘密。
雖然凱頓的《雷蒙觀想法》記載有晉陞傳奇的儀式，自身也達到六環，但沒到七環階，沒有足夠的靈魂強度和精神力閱讀這部分的內容，也沒資格使用「高等奧術和魔法圖書館」查閱這方面的記載，所以對於怎麼進階傳奇，身體、靈魂、精神世界會出現什麼樣的變化一無所知，而現在八環傳奇奧術師「湮滅之手」奧利弗就這樣簡簡單單曰常聊天般講了出來。
當然，他的真正通信對象是一位八環傳奇奧術師，這些根本不算秘密。
「繼續讀下去，難道你沒野心和信心成為傳奇？」南多爾斯巴塔沒有睜開眼睛，語氣平淡地說道。
這就是有一位大奧術師當老師的好處啊，能夠接觸很多秘密知識，為以後的發展打下堅實的基礎。
凱頓一邊想着，一邊繼續讀道：「南多爾斯巴塔閣下，你也明白，認知世界越接近於真實世界，半固化時就越容易，能降低晉陞傳奇的整體難度，考慮到弗洛倫莎的擅長和奧術方面的天賦，這或許是她以後的主要障礙之一，因此我一直在進行認知世界半固化的研究。」
「隨着研究的深入，我發現排除掉基於不同奧術理論形成的不同認知世界組成部分后，冥想環境中，空間結構與現實世界出現了明顯的矛盾……也許我們對空間描述的數理基礎是錯誤的……我們需要從頭開始審視我們的數理部分，在這方面，我有一些看法……」
奧利弗的數理能力似乎要差於自身其他領域的奧術水準，暫時還沒有值得稱道的看法，對此，南多爾斯巴塔絲毫不留情面地一一駁斥，然後又藉助這封信考校和指導起凱頓的數理知識。
「你在數學分析上還不算愚蠢。」南多爾斯巴塔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然後笑着評價道，「奧利弗雖然很風流，有眾多的情人，就連自己的女學生都搞上了手，但對弗洛倫莎卻是真愛啊，就像歌劇里表現得那樣。」
老師，說話不要這麼粗魯好不好，凱頓忍不住腹誹道，總有種南多爾斯巴塔是兩面人的感覺，討論奧術和魔法時，他嚴肅苛刻，暴躁急切，像一團隨時會襲來的咆哮風暴，讓人戰戰兢兢，可轉到其他方面，就變得老不正經，幽默又猥瑣，絲毫不介意學生們隨意的態度，難怪有老變態的外號。
見凱頓沒有介面，南多爾斯巴塔自顧自地搖頭笑道：「可這樣下去，弗洛倫莎的積怨會越來越重，他們之間總有一天會爆發矛盾，說不定什麼時候弗洛倫莎就找一位小情人報復了。嘖嘖，到時候奧利弗的臉色肯定非常好看，湮滅之手，湮滅之手，不知道會不會直接摧毀弗洛倫莎？」
這簡直是個八卦的小老頭啊，凱頓抹了把額頭不存在的冷汗，尤其說到「奧利弗會不會親手殺掉弗洛倫莎」的無責任猜測時，南多爾斯巴塔帶着明顯的喜聞樂見情緒，果然是個老變態！
「老師，這應該沒可能，誰敢碰一位大奧術師的妻子。」凱頓試圖讓南多爾斯巴塔結束他歌劇式的推測。
南多爾斯巴塔瞧不起地看了凱頓一眼：「這可不一定，總會有瘋狂不怕死的年輕人！想我年輕的時候，就比奧利弗瘋狂多了，哎，現在老了，沒那個心思了，什麼都比不上探索世界的奧秘。」
再次搖了搖頭，南多爾斯巴塔吩咐道：「下一封。」
總算回歸正軌了，凱頓趕緊進入專註的狀態。
念完一封封的信，南多爾斯巴塔又繼續帶着凱頓做熱力輻射的實驗，搜集更多的數據，為之後尋找規律，推導公式做準備。
凱頓將這些日子遇到的人和事整理一下，開始動筆寫：
「……成為我老師的是風暴主宰南多爾斯巴塔閣下，他是一個非常矛盾的人，遇到奧術和魔法問題時，很暴躁，很嚴厲，要求很高，同時脾氣也變得很壞，即使我這種安靜謹慎的人也遭受過好幾次咆哮，真是有暴風的恐怖感覺，而除此之外的地方，他又顯得非常隨意，言談幽默沒有底限……」
「在讀各位傳奇魔法師的來信時，從他們的用詞、語句習慣等能依稀看出他們的姓格，比如雅麗艾薩斯閣下是位不善於表達自己，對文字感覺遲鈍的女士，可在奧術和魔法的討論上，又能通過那些淺白的句子感受到她堅定敏銳的一面……」
「道格拉斯閣下似乎是位很寬厚的老者，基本不會發脾氣，唯一的問題在於『為什麼』有點多……布魯克閣下用詞很講究，很嚴謹，描述事物相當出色，可以看出具備一定的文學功底，同時他又是一位不喜歡花哨、非常固執的老派紳士……」
「……討論奧術和魔法之外的事情時，奧利弗閣下語言熱情，富裕詩意，有着卓越的戲劇才華，僅僅通過他的信就能想像出一位風度翩翩、英俊瀟灑、富有魅力的成熟男士，可惜他太風流了，放縱自己的情慾，對女色沒什麼抵抗能力……」
「……海倫·帕里斯閣下用詞簡約，從來不討論奧術和魔法以外的事情，像是一台冰冷冷的機器，可聽老師講，熟悉之後，她其實是位活潑健談的女士，只不過精力全部放在了探索世界本質上，哪怕寫信，也懶得談其他事情……」
「亡魂主宰維森特·米蘭達閣下和老師通信很少，從僅有的兩封信上只能看出他生活中不修邊幅的一面，因為這兩封信的信紙背面都沾著不少屍油，皺皺得像是剛從墓地里挖出來……這真是一件討厭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