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0章 壞表叔(求訂求票!)
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
對許從誠談不上半分感情,卻要興師動眾地前來祭奠,還準備留下幾滴悲傷的淚水,也不知道行不行。
別像與國民偶像華哥對戲、飾演「小鳳仙」的那個,怎麼哭也哭不出來,到時候就尷尬了,這世界可沒眼藥水輔助。
靈堂前擺滿了輓聯挽幛。
禮部製作送來署名朱翊鏐的那副自然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
上頭也沒寫什麼感人的聯句,估計禮部昧著良心也寫不出來。
許從誠大閑人一個,一年只干兩天活兒,難不成要寫什麼「流芳百世」、「照耀千古」之類的話?
即便寫出來,誰又特么相信?
「姑父一路走好」——輓聯上只寫這六個字,然後是署名「侄兒朱翊鏐」。
雖然禮部沒有請示,但朱翊鏐覺得挺合他的心意,簡單明了,不誇張,不違心,真心希望人家一路走好嘛。
朱翊鏐走到靈堂前,後頭跟着一大波人,馮保、陳炬、徐學謨都在。
靈堂兩邊跪着許從誠的家屬。
朱翊鏐當然沒有下跪,只是看似虔誠地鞠了一躬,然後從嘴裏吐出來一句與輓聯上一模一樣的話:
「姑父一路走好!」
對天發誓,他可不是成心的,也不是他沒讀過多少書,是真找不到其它還有什麼更好的話來形容。
說完這六個字,他醞釀大半天,才終於擠出兩滴淚水,感覺演技比那個「小鳳仙」還是要強那麼一丟丟。
「徐老。」簡單祭奠完朱翊鏐叫了一聲站在自己身後的徐學謨。
「臣在。」
「吉壤已經選好了吧?」
「回陛下,禮部早已經勘定好。」
「哦,一定要依朝廷禮儀厚葬朕的姑父。」這句話朱翊鏐說得很重。相信靈堂前所有人都聽得見。
「臣知悉,禮部已做好安排。」徐學謨回答的聲音也很大。
簡單對話完,再接下來朱翊鏐便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來了這麼一大幫人,也不知道嚇沒嚇著許從誠的家屬,反正他們跪着一句話沒說頭也不抬。
當然,此時此刻也不排除跪着的人憎恨他這個皇帝。
朱翊鏐倒不在乎。他只在乎他在乎或在乎他的人。
「壞表叔。」
忽然,跪着的一群家屬中,有一名六七歲的孩童對着朱翊鏐責斥一句。
並恨恨地瞪着朱翊鏐。
現場的氣氛當即冰凍到了極點。
就在所有目光聚焦在那個小男孩兒身上時,只見旁邊一名戴孝的婦女,猛地一抬手,給了小男孩兒一巴掌。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
小男孩兒臉上頓時起了五道血紅的指印。
但小男孩兒沒哭,仍死死地盯着朱翊鏐不眨眼。
「陛下,請恕我兒無知。」剛才扇小男孩兒一巴掌的婦女,肯定是小男孩兒的娘親,當即連連磕頭求饒。
其他跪着的人跟着也不斷磕頭,雖然基本上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但不用看也知道一個個嚇得半死。
「放肆!」
見小男孩兒依然盯着朱翊鏐,馮保惱怒地呵斥道。
朱翊鏐抬了抬手,示意馮保不要激動,想着叫他表叔,那小男孩兒不就是許從誠的孫子輩嗎?
瞧小傢伙一副好鬥的樣,莫非就是歷史上「閹黨五彪」之一的許顯純?
「小孩兒,你是與朕說話嗎?」
「是。」小男孩兒面不改色地答道。
旁邊剛才扇小男孩兒耳光的婦女又是猛扯小男孩兒的衣角:「閉嘴。」
「讓他說吧。」朱翊鏐道,繼而又問小男孩兒,「你剛才叫朕叫表叔?」
「陛下是皇帝爺,叫我爺爺姑父,我當然叫您表叔了。」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許顯純。」
「哦。」果然是這個傢伙,朱翊鏐盯着問,「你就是許顯純?」
「對。」
「今年幾歲了?」
「六歲半。」
「為什麼罵朕壞?」
「爺爺死了,以後再也沒人給我買吃的。」許顯純理直氣壯地回道。
「你知道朕是皇帝嗎?」
「知道。」
「那你知道罵皇帝的後果嗎?」
「……」許顯純搖頭,隨即又說,「最多陛下也罵我一頓便是了。」
「你平常很喜歡與孩子打架對吧?」朱翊鏐也不生氣,繼續問道。
「對,學堂的孩子都打不過我,見到我沒有一個不害怕的。」許顯純臉上洋溢着幾分得意之情。
歷史上楊漣就是死於這傢伙之手。
此時楊漣也還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所以你也不怕朕對嗎?」
「也怕,可爺爺死了,以後沒人給我買吃的。」許顯純還是那個理由。
「你爺爺死了,與朕何干?」朱翊鏐思緒飛馳,本心不打算這樣問。
因為問孩子這個問題,孩子童言無忌,極有可能換來對他不利的答覆。
但轉念一想,如果真是這樣的結果也好,那對許家就更容易開刀了。觸犯皇上,許家人不得求情?
「都說陛下在經筵上責斥爺爺,所以爺爺生氣,才要上吊自殺。」許顯純歪著脖子脆聲脆氣地說道。
嚇得跪着的其他人連連磕頭求饒。
「大膽!」
馮保又是一聲呵斥,也不等朱翊鏐抬手阻止,徑自喝道:
「你這無知的孩童,萬歲爺在經筵上不過說出大實情而已,你爺爺一年只干兩天活兒,難道不是大閑人一個嗎?你只知道你爺爺要上吊自殺,可你知道你爺爺壓根就不想死,只想演一齣戲,無奈天公不作美,讓他一失足,結果真的弔死了,你知道嗎?」
全場鴉雀無聲。
跪着的許家人,除許顯純,其他全部頭伏於地,幾近趴在地上。
「伴伴,」朱翊鏐平靜地道,「他還只是個孩子,不到七歲呢,懂什麼?與他發什麼脾氣?別嚇着他了。」
「萬歲爺,子之過,父母罪,誰知道是不是他父母教的?」馮保目光無比犀利地掃了一圈兒跪着的人。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還是剛那婦女連連磕頭求饒,一邊磕頭一邊說:「夫君過世得早,孩子缺乏父教,所以自小方頭不劣,喜歡打架鬥毆,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忤逆陛下,懇請陛下開恩從輕發落。」
「朕沒說懲罰他。」朱翊鏐道。
「多謝陛下寬宏大量!」
「不過,既然孩子缺乏父教,又是如此方頭不劣,朕身為他的表叔,也有督導之責,今日便將他帶走,而後請老師教育管束,不知意下如何?」
「……」婦女終於抬頭卻滿眼驚懼,臉色慘白如同死灰般。
「放心,朕不會把他怎麼樣。」
「你們還不快謝恩?」徐學謨怕事情鬧大,連忙說了一句,畢竟今日祭奠一切禮儀都是他安排下的。
「謝主隆恩!」許顯純他娘這才磕頭謝恩,但聲音已經顫抖了。
其他跪着的人都感覺頭腦嗡嗡作響要完蛋的節奏,一句話不敢說。
「陛下是要帶我走嗎?」許顯純無畏地問。六歲半的他想必還不知道「陛下」二字到底是何涵義。
「是。」朱翊鏐點頭,心想可不能由着你這傢伙成為害群之馬。
「那陛下會買吃的給我嗎?」
「會。」
「有沒有孩子陪我打架玩兒?」
「有。」
「陛下會不會逼我讀書寫字?」
「不會。」
「好,那我答應跟陛下走。」
「孺子可教。」
朱翊鏐都是毫不猶豫回答許顯純的問題,他不認為自己在撒謊。
反正屆時他又不教育孩子。
哎,只怪六歲半的孩子還是容易上當受騙啊。也有可能在家不聽話經常挨揍所以煩他媽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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