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9章 這孩子像一匹狼……
聽說自己兒子被朱翊鏐吊起來用竹鞭抽打,許顯純他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稀里嘩啦肝腸寸斷。
「我可憐的兒啊!」
「你爺爺一去世,你便遭人欺負,才六歲半不到七歲呀!」
「這麼小懂什麼?竟將我可憐的兒吊起來打,竹鞭抽人多痛!」
「天下人誰不清楚,得時學院是一所專收流浪孩童的學院,我可憐的兒雖然父親不在,可為娘還在,為什麼要將我可憐的兒送到得時學院去?」
「孩子還那麼小,頑皮不聽話不是很正常嗎?為什麼要這般虐待他?我現在就進宮找皇帝理論去。」
「……」
越哭越傷心越哭越來氣,許顯純他娘跳起來要找朱翊鏐理論。
被許家人一把拉住。
「夫人,那可不行,抽打少爺的,可是當今聖上。」
「當今聖上怎麼了?難道就可以隨便打人嗎?而且還吊起來打,真不是自己孩子不知道心疼。」
「夫人,少爺在得時學院專門打架,將其他孩子揍得鼻青臉腫滿地找牙,老師又管不了,只好求助皇上幫忙教育,還望夫人莫要衝動。」
「那是我可憐的兒啊!不聽話也該我這個做娘的管教。」
「可夫人不是管教不好嗎?」
「那他這樣毒打孩子就能管教好嗎?」
「夫人可是答應讓皇上帶走少爺的。」
「可我沒答應這樣管教孩子。」許顯純他娘往外沖,還是要找朱翊鏐理論。
「夫人,夫人……」被許家下人一把抱住,哀求道,「這可使不得呀!」
「為什麼使不得?那是我可憐的兒。」
「皇上抓住了許家的把柄,萬一夫人鬧起來,許家或許都跟着遭殃啊!」
「……」
這話一出,才讓許顯純他娘一屁股坐到地上嗷嗷大哭。
「我可憐的兒啊!」
「為娘真是沒有用,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被虐待而無能為力。」
「如果再聽說我可憐的兒被毒打被虐待,娘就死給他看。」
許家人聽了,慌忙勸道:「夫人,這話可不能說呀,萬一傳到皇上耳里,許家就有麻煩了。再說,萬一皇上是真心實意教育少爺呢?」
「是呀,夫人。」另有一名下人跟着也勸,「無論皇帝爺如何對待少爺,咱都得說皇帝爺為了少爺好。」
「憑什麼?」許顯純他娘心疼兒子,正在氣頭上,根本聽不進去。
「夫人,憑皇帝爺手握生殺大權,可主宰天下人的命運與生死。」
「……」許顯純他娘又泄氣幾分,「我不找他理論,去看看我兒總行吧?」
「皇帝爺說了,不許少爺回家,也不許咱許家人去看少爺。」
「我看他就是成心的。」許顯純他娘對朱翊鏐現在是一肚子的怨火。若不是被許家幾個人拉着力勸,她指定要衝進宮裏找朱翊鏐理論。
……
教育許顯純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這兩天顧青雲都要煩死了。
把許顯純帶回來,也就剛挨完打的第一天還算消停,跟着念了會兒書,之後又寫了會兒字。
雖然念書像逼着他吃毒藥,寫字像被雞爪抓過似的,但好歹在做。
可到第二天,讓他讀書寫字,他不是說屁股疼就是胳膊疼或肚子疼,要不就是說先要給他買吃的……一天下來,就只念了一篇文章寫了兩個字。
把顧青雲氣得……拿起朱翊鏐賞賜給他的龍鞭就要抽打許顯純。
可那臭小子屁股上的傷疤都還沒有好便忘記了疼痛,竟一把抓住竹鞭,還威脅顧青云:
「你區區一個百戶長算老幾?膽敢抽我一鞭子試試。」
顧青雲可是奉旨行事,本來就感覺朱翊鏐不待見他,好不容易交給他一個任務,可不能馬虎。
故而兇巴巴地對許顯純說:「你不讀書不寫字,我就要代表皇上教育你。這是皇上的旨意。」
「哼,別拿皇上來壓我。」許顯純不以為意地嘟囔著。
「你放不放手?」
「不放。」許顯純固執地抓着竹鞭,小臉蛋兒漲得通紅,似要爭個贏。
顧青雲忽然猛地一用力,將竹鞭抽出來,順勢給了許顯純手臂一鞭子。
「哎呀!你真敢打我?」
疼得許顯純一咧嘴,跳起來又是對着顧青雲一陣拳打腳踢。
顧青雲知道這時候絕不能讓,只要一讓步,日後肯定再也管不了。
因而他也顧不得許顯純到底是誰家孩子,此時朱翊鏐的旨意佔據上風。
他也學朱翊鏐找來一根繩子,將顧青雲吊起來,然後抽了幾鞭子,不過這次不是抽打屁股而是手掌心。
畢竟屁股上的傷疤還沒好呢。
許顯純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搞得顧青雲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這樣教育一個孩子?如果不這樣,又怎樣才能教育好這個孩子呢?
這孩子太頑皮了!
像一匹狼。
打過一頓后,許顯純老實了兩分,讀了會兒書,寫了幾個字。
可睡一覺,到了第三天,老毛病又犯了。似乎疼痛於他而言,只是當天才有效,過一晚便不記得。
顧青雲愁死了。
總不能天天拿着竹鞭子抽吧?
可這是朱翊鏐交給他的任務,必須得完成,還不能找朱翊鏐訴苦。
迫不得已顧青雲請來一個孩子,長得膘肥體壯,力氣大,也喜歡打架。
本想通過孩子教訓許顯純一頓,讓許顯純感覺一下什麼叫作「挫敗」。
教訓倒是教訓了,那孩子聽從顧青雲的指示,一上來就將許顯純撂倒。
可許顯純打輸了,像一個無賴,抓住那孩子死不放手,又是張嘴咬人,又是朝那孩子臉上狂吐唾沫。
把那孩子氣哭再也不肯來了。
讓顧青雲如何不頭痛?
再加上他又知道許家派有人時時刻刻盯着他,而且還聽說許顯純他娘若不是怕朱翊鏐早找他算賬來了……
顧青雲壓力山大,度日如年,感覺再這樣下去都要崩潰了。
可他又不敢直接去找朱翊鏐,只好通過迂迴的方式讓周佐傳達。
這天朱翊鏐用過晚膳。
周佐稟道:「萬歲爺,聽說因為許顯純被揍一事,許家對萬歲爺很有意見。」
「不管。」最近事情那麼多,可謂一波接着一波,朱翊鏐哪有心思搭理?
「奴婢聽說許顯純他娘心疼孩子,放話說再這樣對他孩子就上吊自殺。」
「問她有本事將孩子教育好嗎?如果有,朕將孩子立馬兒還給她;可如果沒有,讓她閉嘴。這才幾天時間?她還以為朕樂意幫她管教孩子呢?」
「女人就是頭髮長見識短,萬歲爺不必與她生氣。」周佐忙道,「只是許家人施壓,顧百戶長恐怕很為難呀。」
「讓顧青雲該怎麼來就怎麼來,不必顧忌許家。教育不好許顯純,朕就當他失職。」朱翊鏐斬釘截鐵地說道。
「奴婢明白,明兒一早就將萬歲爺的旨意傳達給許家人與顧青雲知。」
「好,既然如此,那你再帶幾句話給許家:第一,自己教育不好許顯純,就請他們閉嘴,只一味地心疼孩子,那不是愛,而是謀殺;」
「第二,朕是愛孩子才攬這活兒,懲罰不是目的,是讓他懂得這世界任何人都必須遵守一定的規則,而不能隨意漠視它乃至踐踏它;」
「第三,孩子身上有缺點不可怕,畢竟還只是孩子,可怕的是作為孩子的引路人對此束手無策。許家人如果有信心教育好許顯純,讓他們來找朕,倘若教育不好,別怪朕不客氣。」
「奴婢記住了。」周佐點頭默記,繼而又弱弱地道,「可萬歲爺,孩子小,若經常打,似乎也不是辦法。」
這句話是為顧青雲說的,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沒辦法,硬著頭皮也得說。
「誰說要經常打?」
「可許顯純不長記性,打一次第二天就忘了,還是那個樣子,怎麼辦?」
「這是顧青雲讓你來問的吧?」朱翊鏐敏捷地道。
「是,萬歲爺。」周佐也不敢撒謊。
「讓他不要急,如果看不到希望,不妨多堅持幾天,爭取愛上這個孩子。」朱翊鏐摸著自己心門口,「不是溺愛的愛才是最有效的教育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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