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內相外相再次會晤

第691章 內相外相再次會晤

張鯨奉萬曆皇帝之命,暗中調度兩隊人馬前去追截朱翊鏐。

東廠之所以令人聞之色變,不是沒有理由的。它是皇帝的特務組織,權力在錦衣衛之上,只對皇帝負責,不經司法機關批准可隨意監督緝拿臣民。

尤其是到了明中後期,東廠的偵緝範圍甚至擴大到了全國,連遠州僻壤也出現了「鮮衣怒馬作京師語者」。

所以他們辦案很有一套。

……

申時行又一次被張鯨邀請。

這一外相,一內相剛在文華殿會晤完畢,才過了一天再次相約。

申時行感覺很迫切,的確想與張鯨再長談一次,上次被打斷了。

可他也擔心,畢竟外相、內相原則上是不能單獨見面的。

按區域劃分,紫禁城大致可以劃分為三大塊兒(或者叫三重):第一大塊兒是午門至會極門(也就是皇極門)之間,內閣與六科廊在此辦公。

第二大塊兒是,會極門至乾清門之間,也就是宏偉壯闊的會極、中極、太極三大殿,而兩旁廂房裏,則是內宮二十四監局的值房。

第三大塊兒,自然是乾清門內,這是皇帝與后妃們的私寢之地。

上次見面是在文華殿(明清兩代經筵之地),本來又是為了經筵一事,還有中官引路啥的,所以申時行還不怎麼擔心。

可這次,張鯨竟領着他進了中極殿的耳房。

按常規這是不允許的。

朝廷早就有了先例,為了避免內外串通要挾皇權,內宮司禮監掌印太監與外廷首輔絕不準單獨見面。

皇帝有旨到內閣,有專門的傳旨太監;皇帝要接見大臣,有關門的領路中官……這些五花八門的專職內侍,雖然都歸司禮監掌印太監管轄,可掌印太監本人並不像人們想像中的那樣可以為所欲為,他的行動處處受到諸多制約(所以再強調一句:明朝其實沒有所謂的宦官專權,哪怕權力大於劉瑾、馮保、魏忠賢等,皇帝要弄你,通常也只需一句話的事)。

只不過,先皇先帝們制定的這些禁令,過了一百多年數代皇帝之後,早已變得日漸鬆弛。

綱紀朽壞的最大表現就是:有禁不止,將禁令視作空氣般存在。

司禮監掌印太監與內閣首輔這內外兩大權相的配合如何,往往成為政局是否動蕩的晴雨表。

這方面的例子不勝枚舉。

這也是為什麼張鯨一上台,申時行就急着與張鯨不計前嫌要搞好關係。

申時行本就是個「和事佬」的性子。

他當然不希望內相、外相不和。本來眼下的朝局就已經夠動蕩的了,若他與張鯨還起矛盾,那國將不國。

所以這時候他想着必須放下成見。

張鯨敢約,他就敢來。

張鯨不約,他還想約呢。

不過,前朝內外「兩相」,雖然暗中通氣互為聲援,但表面上還是要掩人耳目互不來往。

因此,當張鯨邀請申時行來中極殿耳房「坐坐」時,申時行雖然願意來,可他剛一坐下就開口問道:

「張公公,你我二人坐在這裏,是否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是萬歲爺叫咱來的。」

「啊?」申時行微微一怔,他還以為只是張鯨的意思呢。

張鯨似乎看透了申時行的心思,嘴角一扯,笑道:

「申先生,若按祖宗定下的規矩,萬歲爺接見首輔,咱這個司禮監掌印是不該在場的,你說是不?」

申時行輕撫髯須,並沒有作答。

張鯨接着又說道:「若完全按照祖宗定下的規矩來,那先前太後娘娘直接與大臣會面,且議論國事,這更是有悖祖訓,你說是不?」

「這……」申時行欲言又止,他一時沒有完全想明白,張鯨為什麼這時候要將李太后拎出來。

張鯨的臉上又浮現出幾分刻毒的笑意,接着問道:「申先生,放在之前,如果有人嚼舌根說太後娘娘如何如何,你該怎樣回答?」

「張公公,這有何難?之前是因為皇帝聖齡幼沖,太後娘娘作為皇帝的生母有監管的責任,當然不一樣啊,世人也都能理解的。」

「這不就得了?」張鯨一拍大腿,興沖沖地說道,「你還擔心你我會見,被人說閑話嗎?如今的朝局,申先生比我更清楚吧?為了萬歲爺,為了免除太後娘娘的擔心,你我能不見面嗎?」

申時行心下里當然承認張鯨的話有道理,但他又覺得這位老公公也許被馮保壓得太久,一朝得勢,便有些肆無忌憚了。他當然不好指責,甚至規勸也不能,只得委婉地答道:

「張公公,我們做大臣的,為了皇帝與太後娘娘背些黑鍋原也不算什麼,只是凡事須得謹慎,小心不虧人。」

一聽這話,張鯨心裏頭不免有些失望,感覺申時行還是那個溫和、低調的性子,這方面遠不及張居正。

張鯨與馮保一樣,信奉的都是「膽兒小做不成大事」,只得嘆了口氣,感慨地道:「有些個做臣子的,蠶豆大的螞蚱嫌路窄,申先生卻是獺子過水一重皮,毛都不濕一根,真是高手。」

說着,張鯨還豎起大拇指。

「張公公過獎了!」申時行總覺得張鯨話裏帶有諷刺的味道,他也不想這麼閑扯下去,便抄直了問,「請問張公公,不知皇帝又有何旨意?」

張鯨頓時將臉上的刻毒與笑意一掃而空,換了一副嚴肅的神情,答道:「有兩件事,還需申先生留意。」

「張公公請說,哪兩件事?」

「第一件事,萬歲爺要暗中追回潞王爺,我已經派東廠的人出發了,希望申先生不要插手。」

「……」申時行很想說,但一時怔愣住又不知道說什麼好,沉默了一會兒他才問道,「張公公還是將潞王爺秘密離京的消息告訴皇帝了?」

「不,是太後娘娘自己告訴的。」

申時行又是一怔:「這麼說,皇帝這道旨意只對你一人而下?」

張鯨點了點頭。

「完全背着太後娘娘?」申時行接着又追問道。

張鯨沒有作聲,等於是默認了。

申時行思緒飛馳,如此一來,總感覺有事要發生,但要具體說什麼事,他又說不上來。

顯然,張鯨這麼做的目的,就是不讓他這個首輔插手。

申時行只好接着問道:「張公公,不知第二件事是什麼?」

張鯨卻道:「申先生,這第一件事你還沒答應,怎麼就想着第二件事?」

聽張鯨這語氣,不疾不徐,像綿綿細雨,卻字字似針。

說心裏話,申時行一直不喜歡張鯨這陰陽怪氣的脾性,可人家討萬曆皇帝歡喜,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況且又是朱翊鏐的徒弟,申時行也不得不想深與結納,只好回道:

「好,我不插手。」

「其實,即便申先生插手,肯定也改變不了什麼。」張鯨笑了笑說。

這一點,申時行當然心知肚明。

「第二件事,希望申先生上疏懇請萬歲爺再添一位閣臣,而這位閣臣必須是王錫爵。」

「……」申時行再次愣住了,請求萬曆皇帝增添一位閣臣這沒什麼,可為什麼此人一定要是王錫爵呢?

難道僅僅只是因為當初王錫爵反對張居正最厲害被張居正棄用嗎?

先頭張居正去世,已經將王錫爵召回,這會兒又要神速地升他至內閣?

申時行不知道說什麼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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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大明不負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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