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天草番外•鴆酒濃
()過了新年，陰陽師協會新一輪交接便是結束了。www.niubb.ｎｅｔ牛ｂｂ小說網
土御門那傢伙前一段時間被扣留在東京協會總部，開始正式學習作為幹部應當承擔的一切。綰妃依舊托着她那根矜貴的煙桿，似笑非笑地顯得嫵媚，應是對於自己能又有一個可以使喚的後輩感到高興。
奴良陸生那傢伙最近倒是有些消沉，但是在他家的百鬼和同學們的陪伴下還是顯出了高興的樣子。
作為接替土御門時的職位，駐守浮世繪町的天草柊就這麼冷眼看着。
「天草大人，最近又有所謂的都市傳說流傳出來了。」身着白大褂的青年恭謹地彎□對銀髮少年報告，「浮世繪町的失蹤人口增加。」
天草柊沒有理他，只是淡淡地將視線轉到了電腦屏幕，單手搭在鍵盤上隨意地敲了敲邊緣。鍵盤上方浮起了藍色的電弧，屏幕上飛快轉過無數窗口最終侵入了對方的機子。
百物語組。
靠着都市傳說製造新的妖怪，然後通過殘害人類而取得畏懼。
「難得也會有一些靠近現代，懂得利用人心的妖怪組織呢。」
他挑起唇不冷不熱的讚揚著，只是這副戲謔嘲諷的樣子，怎麼看都像是鄙視。少年寶石藍的鳳眸瞥了青年一眼，對方猝不及防下被那尖銳凌厲的視線激得一抖，冷汗從額上低落，天草柊於是無趣地扭過頭，淡淡地吩咐道，
「順着源頭把他們揪出來，他們不可能與我們共存，執行剿滅計劃。」
「是。」
看那人謹慎有禮地退出他的房間，天草柊單手撐著臉，顯示器的藍光打在他的臉上越顯冰冷，眼鏡后的眸子卻難得帶了些憊懶。
有些無聊了，這世上如同土御門那般有意思的人物還是太少了，難得懶得繼續做研究，他怔愣地看着電腦也不知該做些什麼。
過了許久，他起身拿下衣架上的風衣穿上。一把抓起放在桌上的銀色手槍和黑色彈夾，大步走出門。
「砰——！」
防盜門發出了震天驚響。
難得清閑，去狩獵妖怪……百物語組，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能消磨掉一周的光陰啊。
銀髮少年的嘴角揚起狠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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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是一天一天的過去了，奴良陸生偶爾會來他家坐一坐，但經常是沉默著，天草自是懶得和他說話。
反正就是單純的共生關係，奴良陸生不是那種需要虛偽客套的傢伙，也會有些基本的大局觀，自然冷淡些也不會有什麼大礙。
更何況，他的偶爾來坐坐，多半是想知道些有關土御門時的事情。
天草柊更懶得理他了，只有最終剿滅百物語組的時候，因是和他合作了一場，才勉勉強強算是態度和軟了。
後來，土御門時實習歸來，天草柊終於可以拋開這些瑣碎回到東京總部，安心做着自己的研究。
似乎是聽綰妃或是來取任務的賀茂說，花開院柚羅已經回歸京都，而土御門時那傢伙卻準備常駐浮世繪町。天草柊淡淡地想應該是因為那年輕的妖怪少爺的緣故。
後來又過了很久，大約是十幾年的光陰了，些許是因為他們那一批的陰陽師奪得了太多的造化，花開院家的破軍使柚羅和騙術師龍二、土御門家的唯一傳人土御門時、賀茂家的空間專家黑君與精神力控制使紅姬、以及自創一派的天草柊，一個個都被譽為天才，後繼者多半都是能力難以入他們的眼，便是自然而然的惺惺相惜起來。
尤其是土御門時和天草柊，曾經被協會的人譽為是關係最為惡劣的兩人，如今居然是能和平地坐在一起喝茶而無任何的與利益有關的爭鋒，讓許多人下巴掉在了地上。
不是天草柊放棄了書庫，着實是土御門時這塊石頭太難啃，他還不如留給未來繼承了他的研究的後人慢慢去等下一任土御門繼承者呢。
於是他們平日裏的關係大抵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當年年輕氣盛之時作出的挑釁、威脅之類的事情如今是再也不屑做了。土御門那傢伙，原先以為只是個略顯女氣的少年，卻沒想到最後竟真成了女人，被妖怪奴良組的年輕三代目給拐回了家。
只是並沒有改姓，這是奴良陸生對於土御門時一生執著的尊重，她依舊名喚土御門時。
那兩人就算確定了關係，日常生活也還是打打鬧鬧磕磕碰碰，讓人不得安心。天草柊一向是在旁邊冷眼看着，不提點不幫忙，就看那兩人逐漸磨合了性子然後終於走到了一起。
——這一定是場悲劇，一比不划算的買賣。
天草柊早在最開始就這麼下了定論。
妖怪、人類，無論如何最終都是無法廝守的。相依相伴投入了太多的熱情和心力，最終得到的卻是一方早早的撒手人寰，甚至是人類那方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年華逝去，而對方卻年輕依舊，這心理的落差甚至能把人逼瘋。
然而土御門時大抵算是幸運的。
他單手撐頭，漫不經心地想到。
初春某日，天草柊坐在奴良組大宅的走廊上，看着身側的傢伙懶散地靠在廊柱邊上，提着一串葡萄漫不經心地咬。她此時已是懷了八個月的身孕，卻不怎麼顯胖，面頰略顯蒼白，對比著大肚子倒顯出幾分瘦弱。
天色近晚，他們並未點燈，只藉著月色。
土御門時走下沿廊，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她的身形搖晃了幾下勉強算是穩住，抬頭看着那株櫻樹，彎唇微笑。
天草柊並未對她有多注意，只是沉默著，眼睫微垂，視線注視的地方是她搖搖晃晃的影子。
疏影尚風流。
略顯有些長的細碎劉海在晃動間遮住了她那雙漂亮的眼眸，精緻秀美的容顏依舊，蒼白的唇上揚勾起溫暖的弧度。墨色衣擺隨着她的動作舒展了層層疊疊的褶子，隱約露出了比頂級白瓷更加細膩的肌膚，淡青色的血管綻開了血肉，呼之欲出。
她微微抬起頭，看着明月，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因為是奴良陸生的第一個孩子，如今正是被奴良陸生和整個奴良組如珠如寶護著的時候。他們卻是疑惑為何如此將養著，反而土御門時卻是越發的瘦弱的樣子。
看着獨身一人靜立在庭院中那女子，天草柊唇邊溢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理由，非常的簡單——
自然是因為當初京都之戰之時，土御門時拚死使用了禁術將安倍晴明的行動封住，才得以綰妃的那場賭博完勝收局。然而作為千年前立於頂端的大陰陽師，安倍晴明又豈會乖乖任人宰割？在最後的一刻，對着他的後人，唯一的繼承者下了纏身不去的詛咒。
看土御門時如今靈氣幾近散盡，靈脈虛弱得幾若斷絕的樣子，怕是生下了這個孩子便要奪去了她的半條命，誰能猜得到她是這個年代最有天賦的陰陽師呢？
他人以為那是懷孕的緣故，唯有他和其他幾個知祥內情的人，還有土御門時自己明白，卻是怕奴良陸生受到什麼打擊而瞞着他罷了。
不過這樣也好。
淡漠地接下土御門時遞來的茶盞——她因為懷孕而被禁酒，天草柊垂下眼，眼鏡后寶石藍的鳳眸顯得格外冰冷。
死在了最風華正茂的時候，奴良陸生怕是一輩子都忘不了土御門時了。不，應該說，如今最甜美的感情釀成了一杯毒酒，由土御門時親手給奴良陸生飲下，在漫長的光陰流逝之後越發的醇厚，讓奴良陸生每次想起便是一陣甜蜜與凄楚交織。
欲罷不能。
「土御門，」天草柊看向墨衣女子，她聞言便懶散地抬起了眼，那酒紅也隨着光陰的流逝越發的柔軟動人，是被奴良陸生親手打磨的璀璨光華，他於是略有不耐地又撇過眼，淡聲問，「你可後悔？」
女子一愣，隨即，彎眸微笑。
「從不。」
她微微眯起酒紅色的眼眸。
「我聽過一句話，天荒地老太久，百年好合太短，到死神來迎接我的那一刻……剛好。」
她撲哧一聲笑得開懷，手中提着的葡萄掉落了一顆，骨碌骨碌的滾落在木製走廊上，被她撿起，把玩着眼中滿是玩味，
「雖然說……說不定我連百年好合也做不到呢。」
鮮少有人對於死亡已是如此淡然，這大抵就是情深不壽的道理了。
天草柊沉默地飲下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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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到了後來，應是一兩年之後，土御門時終是沒有撐過那個冬天。應該說是，連秋天都沒有過去，在纏綿秋雨的淅瀝聲響之下微笑着拋下了奴良陸生。
很狡猾。
過後，天草柊偶爾還是會造訪奴良家。只是經常看到那個棕發青年，有時也是妖化的狀態，坐在他家的木製沿廊之上獨自飲酒。雖說他還是那個奴良組的三代目，在人前依舊是那副強勢自信的樣子，行為舉止優雅得仿若是平安京年代的貴公子，直叫人不敢小看了。
終究還是缺了什麼。
奴良陸生將紅底黑邊的酒盞置於唇邊，然後緩緩飲下醇香酒液。
朦朧的眼眸中是化不開的淺淺憂傷，薄霧氤氳，似是看着明月看着櫻花就能接着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那思念越是溫柔，他便越是痛苦，痛到極致了，又反而湧起了星星點點的幸福。
於是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
土御門時和他的孩子倒是相當乖巧的，在這個時候也不哭不鬧，被雪女帶去別的地方玩耍。
天草柊來了幾次，終是覺得厭煩了，便是再也不來造訪。
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