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揣摩聖意
西苑的一個小太監走到邵延面前，躬身道：「千戶大人，皇上有請。」說着彎著腰，轉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邵延說道：「有勞公公帶路。」
小太監說道：「不敢。大人，請。」
小太監把邵延領到煉丹室門前，輕輕的扣門，說道：「陛下，邵千戶到了。」
朱厚熜閉眼正聽着老道士誦經，擺了擺手示意黃錦去開門。本來道士想要離開的，「繼續吧，把這一段讀完。」
道士再次盤腿坐好，繼續念。
邵延皺着眉頭看着眼前這一幕，深深的輕輕的嘆口氣，垂手站立在一旁，沒有做聲。
道士讀完一段，問道：「帝君是否還要繼續？」
朱厚熜點點頭說道：「不用了，你先去吧，明天這個時間再過來就是了。」
老道士站起來走了，邵延對道士的行禮視而未見一般，直挺挺的站在那裏。
「邵延啊，雖然不知道你對道長有什麼誤解，但是最起碼的禮節還是要有的。」朱厚熜在黃錦的攙扶下站了起來，問道，「什麼事啊？這麼一大早就過來了。」
邵延皺着眉頭看着朱厚熜一副做作的樣子，抱拳施禮說道：「臣打擾陛下清修，還望皇上贖罪。」
「行了，趕緊說吧。」
邵延低着頭說道：「陛下，臣希望可以單獨跟您彙報一下調查的情況。是否可以讓黃公公暫避一下。」
朱厚熜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水，問道：「有什麼事他不能聽到嗎？即便有，他現在也傳不出去。」
邵延沒有辦法，只能將一摞調查的報告雙手遞上。
黃錦雙手接過來，放在皇上面前。
朱厚熜隨意翻看着，問道：「你今天來就是為了給朕看這個？不忙了？這些人的口供都問清楚了？」
邵延說道：「回皇上的話，這些只是一部分的人口供，已經有不少人承認通過太監來獲取皇上的一舉一動，而且……」
朱厚熜翻看着資料，問道：「怎麼這裏面都是太監在往外傳消息啊？不應該只有太監吧？」說着把資料合上了。「邵延你這做事也太過明顯，也太過激進了。就憑這一件事就像把太監全都清理了？你是不是有點想太多了？」
「對太監不滿，但你也要看清楚事實。第一呢，太監們現在固有的實力不是你一個小小千戶就可以動的。第二，你也搞清楚，既然太祖爺都立下了鐵牌，為什麼成祖就開始重用太監呢？」朱厚熜看着邵延的表情，「說兩位祖宗好像有點遠了，說說朕繼位之初，朕想給生父掛個尊號，有多少朝臣竄出來反對？你說幹嘛呀這是？朕只是給生父一個名分，難道這都不可以嗎？朕是來繼承皇位的，不是過繼與人，為什麼要讓朕連親生父親都不認了？這個時候誰支持朕？還不是這些太監。大臣？呵呵，是有些大臣挖空心思的在幫朕，但是他們是真心在幫朕嗎？有哪一個人沒有懷着自己的小心思？只有這些太監，明白嗎？只有他們毫無私心的在幫朕。這樣他們獲得了朕的信任，獲得了朕的寵愛。你怎麼着，想藉著這個機會把這些人全給朕擼了去？邵延，你膽子太大了？」朱厚熜說着說着，開始拍桌子，瞪眼睛，聲嚴厲色。
邵延跪了下來，朗聲說道：「皇上，自古以來太監亂政，禍國殃民的例子還少嗎？前朝的劉瑾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當時朝政一片混亂，可謂烏煙瘴氣。現在黃錦身在司禮監，握有重權，如果任由發展下去，很有可能就是又一個禍國殃民的罪人。」
朱厚熜冷笑道：「劉瑾？你認為這個胖子會成為下一個劉瑾？邵延，朕不知道你為何有此想法，但是朕可以告訴你，朕不是武宗。」
邵延沉默了一會，說道：「您當然不是，希望是臣多想了。臣告退。」
邵延聽過太多太監亂政的故事，他本想着利用這次機會將所有參政的太監趕下政治舞台，讓他們做回自己的本職工作。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朱厚熜居然在袒護這些太監。為什麼？是因為皇上的身份？
「看來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放棄這浮於表面的富貴，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為大義犧牲自己的。」邵延攥著拳頭，「本以為會輕鬆一些，沒想到還是要孤軍奮戰了。」
邵延站在原地正在感慨時，黃錦卻好似鬼怪一樣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身邊。「邵大人，皇上有句話讓咱家轉告你。」
邵延平復一下心情，語氣生硬的問道：「皇上不是說公公一刻都不能離開嗎？怎麼又讓你獨自一個人出來了？」
黃錦臉色頓時有些難看起來，不過卻沒有多說什麼。「皇上說，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方是上上之選。」說完頭也不回的一路小跑着離開了。
邵延緊鎖眉頭，看着黃錦的背影，思索著朱厚熜的這句莫名其妙的話。道理自然是很清楚的，但問題是，太監是可以團結的力量嗎？團結他們有什麼用呢？
西苑的大門被侍衛打開，邵延慢慢走出來，在上馬的一瞬間突然想到了什麼。「大禮儀？成祖？太監？大臣？」坐在馬上，冷哼一聲，「這傢伙原來就是做官的嗎？想的夠遠的。」
姜峰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衛所里團團亂轉，看到邵延的時候，突然大步走到他面前，質問道：「你去幹嘛嗎了？你只拿着有太監的口供去面聖了？」
邵延苦笑道：「皇上這幾天有時間就到煉丹室去，我這不擔心皇上看不過來嘛，所以只是順手拿了一份，也沒有注意拿的哪個？」說着拿起一塊點心，「那些窮酸怎麼樣？招了多少？」
姜峰恨的牙根痒痒，說道：「這些人也不知道骨頭是不是用鐵做的，打的死去活來，就是什麼都不說。」
邵延將最後一點的點心塞到嘴裏，說道：「既然打不通，那就用講的。」
姜峰冷笑道：「講？就你還能講過他們？」
邵延一邊往外走，一邊笑道：「講四書五經我自然不是對手。但是，姜大人，你不要忘記一句話，叫做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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