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雲開日出
嚴嵩嘆口氣說道：「難道我走了你都留不住？」
「很難，除非我可以有很多人支持。」
徐階皺着看着蔡斌，問道：「現在任誰都看的出來，皇上這是要讓叔大和嚴世蕃上位，但是卻獨自派出叔大外任，這很明顯是要以叔大為主。很有可能嚴家就此離開，這種時候還有什麼人會去支持嚴世蕃。」
蔡斌無奈的說道：「老爺，這就是您和嚴世蕃最大的區別所在，您和他一樣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看清事情的走向，但是您卻不能像他那樣在最佳的點上做出最好的選擇。」
徐階想了想問道：「你是說那些九流嗎？可我是……」
蔡斌嘆口氣說道：「老爺，怎麼到現在還沒有看明白，那些所謂的下九流正是皇上所看重的。是，商者，詭道也。一直被讀書人所不恥，但是您有沒有想過各地糧店的糧食是誰從中轉運的？各地的茶葉又是誰帶來京城的？是商人。正是他們將一個地方的特產帶到另外一個地方，使得特產產生了銀錢，幫助了一些人。而得到幫助的那些人又用手裏的銀錢去換購其他的物品時，無意中讓其他人得到了衣食。也許讀書人說的沒有錯，天下的財富都有定數，但是這個定數如果能夠想流水一般流動起來就可以讓所過之處生機勃勃，綠意盎然。而能夠讓銀錢流動起來的，就目前而言只有商人。所以只要控制了商人就有了銀錢，有了銀錢，就可以解決所有可以用錢來解決的問題，即便錢不能直接解決問題，也可以用錢來讓問題變得可以用錢來解決。比如說現在。」
「皇上想要趕嚴嵩下野，甚至將嚴家連根拔起，但是嚴世蕃卻死死的抓住了機會，就是晉商。由於商人是皇上下一步計劃的重中之重，而嚴世蕃又表現出絕佳的商人資質，才使得下野計劃進一步推遲。如果開海的過程中他進一步控制了此時發聲反對的各個利益幫派，到時候不要說將嚴家連根拔起，就連嚴嵩都很難從內閣中剔除。這就是為什麼皇上要召回張居正的原因，並不是真正的想讓他回來爭論什麼要不要開海。」
「開海已是必然，那麼之前將韓家的豐和園阻攔在草原計劃之外，就有了最終的解釋，就是讓豐和園填補內陸土地的空白期。這筆錢，不僅短期無法回收，甚至還有可能繼續往裏扔錢。這一點除了龐大的韓家，幾乎沒有人再可以做到了。」
徐階苦笑道：「怎麼說着說着扯到韓家和豐和園身上去了？」
蔡斌搖搖頭說道：「兩個商業的龐然大物已經被皇上所安排得事牢牢的困住，動彈不得。也就使得嚴世蕃也好，您也好，都不可能取得這兩家的支持。嚴世蕃已經對晉商下手了，所以接下來您需要取得其他商業幫派的支持，不然張居正在將來很難走的太遠。」
徐階眯着眼睛說道：「豐和園和同和軒是被皇上保護起來了，不想讓他們卷進朝爭當中，以確保以後叔大上位後有足夠的支持。而嚴世蕃看穿了這些，然後對晉商下了手，現在他還要想控制其他的商人，以便皇上以後不敢動他。到時候叔大所提出的意見，只要對自己不利，他就可以進行阻撓？」
「所以您現在也要爭取到一個商界大佬的支持才可以，不管是為了自己能夠風光隱退，還是為了張居正大人鋪路，甚至是為了自己能夠安享晚年，您都必須放下成見和偏見，去和那些商人打交道了。」
「哎呀，真沒有徐閣老身邊還有如此遠見卓識之人，實在是令邵延佩服。晚輩邵延，求見徐閣老。」
徐階和蔡斌都不由得愣住了，互相看出了對方眼神中的疑惑。「他來做什麼？」
蔡斌看到老爺點了點頭，這才轉身去開門，剛打開門就看到邵延正在笑眯眯的站在那裏。
邵延笑道：「深夜來訪，多有叨擾，還請徐閣老海涵。」
隨着蔡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邵延走了進來，而蔡斌就要往外走。
「蔡先生，還請留步。」邵延還沒有等蔡斌離開，就出言將其叫住了。「徐閣老不知您是不是安排了什麼事要蔡先生去做，如果沒有的話，晚輩希望他能夠留下來，因為有些事還想請蔡先生幫個忙。」
徐階笑了笑，說道：「邵千戶，你剛才在門外應該什麼都聽到了，也就知道老夫並沒有事情安排，要是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
邵延說道：「偷聽別人對話當然不是君子所為，能夠裝一下還是最好的。是這樣，皇上不是傳下口諭，希望張居正大人能夠回京述職嗎？只是錦衣衛近來實在是有些忙，抽不開人手，所以打算請徐閣老派人去，現在晚輩卻打算提議讓蔡先生去。剛好讓先生親自看看松江府現在的模樣，也可以讓先生以後留在張大人身邊做個準備。」
蔡斌愣了一下，但是他忍住了沒有說話。徐階卻看到了他的表情，也清楚他在疑惑什麼。「邵千戶啊，你是皇上現在最信任的人，而現在有沒有其他人在，老夫也同樣相信這周圍不可能再有其他人偷聽，所以能不能請教千戶幾個問題？」
邵延直直的看着徐階，然後笑了笑，說道：「請教哪裏是晚輩擔待的起的，有什麼事您儘管說，晚輩自當知無不言。」
「目前而言，在朝中好像沒有可以頂替嚴閣老和老夫的人，為什麼皇上已經開始打算將我二人換下呢？」
邵延笑道：「前輩和嚴閣老年事已高，已經很難處理接下來的繁忙而繁瑣的朝廷政務。更何況對於很多剛剛出現的新鮮事物，您和嚴閣老都有些難以明白和接受，所以皇上打算找機會換上年輕人，而目前來看，嚴世蕃和張居正是很符合皇上選人的標準的。兩個人接受新鮮事物的速度很快，也可以很好的處理新鮮事物帶來的問題，抓住問題所帶來的機遇。乃是首輔和次輔最佳人選，只不過誰來做首輔，誰來做次輔，還是要看他們日後的表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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